某年,杨振声从美国讲学回国,西南联大中文系师生开欢迎会,杨振声吹嘘美国是“年轻的国家”。闻先生当场反驳说:“我认为美国不是年轻的国家,苏联才是年轻的国家。”傅斯年在一次会议上大骂“布尔什维克”。闻先生奋然站起来说:“我就是布尔什维克!”闻先生并不是共产党员。他故意自称“布尔什维克”,是表示对共产党的坚决拥护,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压倒国民党反动派的嚣张气焰。
1944年12月,昆明市大中学生举行云南护国纪念大会,会后示威游行,闻先生和吴晗走在游行队伍的前列:1945年11月25日晚,大中学生六千余人在西南联大内举行反内战时事晚会,闻先生参加了。国民党派遣军队包围会场,架起了机关枪、小钢炮,并在学校附近戒严,禁止师生通行返家。各校学生联合罢课。国民党反动派于12月1日派大批军警特务在西南联大校舍、师范学院两处投掷手榴弹,死四人,伤十余人,这个血案被称为“一二·一”惨案。在学生罢课期间,国民党反动派胁迫闻先生,叫他出面劝导学生复课,闻先生大义凛然,严辞拒绝了。
在抗日战争时期,我写了一些小品文,在报上发表。闻先生批评我,说我不该写那些低级趣味的文章,消磨中国人民的斗志。1945年日本帝国主义无条件投降后,国民党变接收为“劫收”,大发国难财。出于愤怒,我写一首诗:
东海[1]共欣驱有扈[2],北窗[3]何计梦无怀[4]?
剧怜臣朔饥将死[5],却羡刘伶醉便埋[6]。
衮衮[7]自甘迷鹿马[8],滔滔[9]谁复问狼豺[10]?
书生漫诩澄清志[11],六合[12]而今万里霾!
这首诗发表在西南联大学生出版的一份报纸上,闻先生看见了,说写得好。几天后,我到他家去看他,他很高兴,对他的儿子说:“今天加点菜,留王伯伯吃午饭。”吃的是一盘豆腐干炒肉。这一盘豆腐干炒肉算是待客的盛馔。闻先生一面吃饭,一面向我宣传革命的道理,从毛主席的领导谈到解放区的炊事员。可以说,我是从闻先生口里第一次受到革命教育的。1946年初夏,我去广州中山大学讲学,路过广西某地,在一所中学作了一次演讲,其中一部分就是把闻先生向我宣传过的革命道理讲给学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