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制度之下,这个被谴责的人就可以据理力争,对攻击自己的人进行反击,不过就算是这样,此人身上的财政污点依旧是无法洗掉的。这就是沉默交战状态中的不成文法典,此种情况在紫禁城里长久地发生着。在这场游戏中,李鸿章将双眼睁大,就如同游戏中的其他玩家一样去冒险,想碰碰运气;不过他无论何时都会坚持将一个令钱袋可以鼓起来的颇具保护价值的原则。安维峻在奏折中谈到李鸿章的钱袋是怎么鼓起来的时候,用词相当犀利,其语言表现出近乎残忍的直白。李鸿章对于这种在公众场合揭露官员们老底的做法相当憎恨,原因是这样的做法会断送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不过,从揭露中国官员集体贪污方式来说,尤其是揭露李鸿章的贪污方式来说,这个文件还是具有相当长久的好处的:
安维峻奏称李鸿章平时挟外洋以自重,现在当倭贼犯顺,担心自己寄顿倭国的私财付诸东流,所以他不想作战,这本来就是有隐情的。等到诏旨严切,一心主战,大大背逆了李鸿章的想法,于是他就倒行逆施,借为倭贼提供煤米军火,日夜盼望倭贼到来,以便实现他的想法,可是对于我军前敌所需的粮饷火器,却有意勒扣之。有声称要作战的人,动不动就受到呵斥,听到战败的消息就非常高兴,提到战胜的消息就相当生气。淮军将领,望风希旨,还没看见贼,就先退避三舍,偶然遇到贼,马上就惊慌溃逃。李鸿章之丧心病狂,九卿科道也多次提到,我就在此不再赘陈。
只有叶志超、卫汝贵都以革职拿问之人,藏匿在天津,以节署为捕逃薮,人言啧啧,恐怕不是没有原因的。而于拿问之丁汝昌,竟敢代为乞恩,并声称美国人有雾气者,一定得丁汝昌驾驭。这样怪诞不经的说法,竟然敢在君父之前直接说出来,这是将朝廷之事当作儿戏。可是枢臣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与之争论,良由枢臣暮气已深,过劳则神昏,就像在云雾之中。雾气之说入而俱化,故不觉其非耳。
张荫桓、邵友濂是全权大臣,来没能接到明确的谕旨。在枢臣也明知和议之举,不可对他人说,既不能以生死争,复不能以利害争,只得做一些掩耳盗铃的事,而不知通国之人,早已皆知也。倭贼和邵友濂有过节,竟敢派李鸿章之子李经方做全权大臣,尚复成何国体!李经方是倭逆的女婿,以张邦昌自命,臣在此前已经弹劾他,如果让这样悖逆之人前往,正中倭的下怀。倭贼之议和,诱我也,彼既外强中干,我不能激励将士,决计一战,而乃俯首听命于倭贼,然则此举非议和也,直纳款耳。此举不但误国,而且卖国,中外臣民,没有一个不切齿痛恨,想吃李鸿章的肉的。
而又声称和议的主张出自皇太后之口,太监李莲英实左右之,这纯粹是市井之谈,臣未敢深信。为什么呢?皇太后既归政皇上,如果乃遇事牵制,将何以上对祖宗,下对天下臣民?至于李莲英是什么样的人,敢干涉政事吗?倘若情况属实,律以祖宗法制,李莲英岂复可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