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用。”丽莎指责道。

丽莎送给波琳许多她利用工作之便搞到的各种昂贵的香水和化妆品，一心想让母亲感受一番奢侈生活的味道。但是，波琳拒绝放弃使用自己的旁氏护肤品和芮谜睫毛膏②系列产品。一次她甚至说，“哦，你那些东西太好了，我不配用，亲爱的。”

“它们根本就没有好到你不配用的地步。”丽莎怒气冲冲地说。

波琳实在搞不懂丽莎因何动怒。她只知道自己平时顶顶害怕的，莫过于邮递员敲敲门、然后愉快地说“你女儿又寄来一只包裹”的那些日子，迟早女儿总会要求她提交一份化妆品使用进度报告。

幸好寄来的不是一包书，丽莎倒是给她妈妈寄过凯瑟琳·考克森①和约瑟芬·考克斯②的几本小说，都是出版社供评论用的赠阅本。她错误地相信她妈妈肯定爱读那些从赤贫到巨富的浪漫故事。直到有一天波琳说，你寄给我的书简直太棒了，书中讲到伦敦东区的那个恶棍喜欢把被他制服的对手钉在桌球台上，丽莎这才知道她的助手寄的是另一本书，同时这也表明波琳·爱德华兹的阅读趣味发生了新的变化。这既表明现如今她嗜读歹徒恶棍的生平传记，惊险刺激的美国恐怖小说，场面越血腥越合胃口，也表明另有某个人的母亲收到了凯瑟琳·考克森的书。

“很想你回来看看我们，亲爱的。好久没回来了。”

“嗯，好的，”丽莎淡淡地说，“我尽快回来。”

不要惧怕！每次回家，她生长于斯的那座房子都越发显得狭窄逼仄，阴森寒碜，令她惊讶不已。待在家中那塞满廉价家具的斗室，她俨然是个光彩照人的异域来客。手上戴着假指甲，足蹬明晃耀眼的皮鞋，想到她的手提包的价格，兴许高于她屁股下这张特拉伦③沙发，心里很不舒服。虽说父母对她离经叛道的扮相表示惊讶和赞叹，但在她身边时还是感到特别紧张。

每次回家她的着装打扮理应随意一些，以尽量弥合她与父母之间的隔阂。但她又需要尽量张扬一些，需要穿上一层保护服，竭力避免被重新拉回到过去的年代。

“你们为什么不来看我呢？”丽莎问道，如果他们不愿从赫默尔亨普斯特德④乘半小时火车去伦敦，坐飞机来都柏林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你爸爸身体不好，而且……”星期日早晨克洛达赫醒来时，还是感到有点醉意，但精神状态极佳。她惬意地偎依在迪兰身边，没有注意到他的那话儿正在天真无邪地勃起。

当莫莉和克雷格出现在房间里时，迪兰睡眼蒙眬地催促他们快走，“下楼去玩玩，让我和妈妈再打个盹。”

他们乖乖离开了房间，克洛达赫和迪兰恍恍惚惚地进入梦乡，又渐渐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