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总体的分,就是众体的成;新事物的成就是旧事物的毁。物与物之间,没有毁,便没有成,不破不立。以道的观点看,成毁既然相通,便是同一回事,其实无成无毁。唯有达观的智士才懂得是非相通,原是同一回事,不用成毁的观点看问题,而托付于循环往复的观点看问题,按循环往复的变化行事,就是无用之用,故而无所不通,无所不通,就会无所不得。
只有达观的智士才会通晓万物齐一。听任自然,将万物看成齐一的而不去了解它的所以然,这就叫“道”。所谓得道,并非占领真理,而只是刚刚触及真现,心有所得罢了。
万物变迁,自然而有规律,我们终归不知其然,那就是“道”。
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
一老翁饲养猕猴,早晚两餐供应橡子。一天早晨,老翁对众猴宣布说:从今天起,早晨三升橡子,晚上四升橡子。不料却引来群猴的公愤,它们嚷嚷着要绝食抗议。老翁便改口说:那么好吧,改成早晨四升,晚上三升。群猴马上欢呼胜利,并愉快地进餐。朝四暮三,朝三暮四,其间并无是非得失,只是顺应猴子的心理作用罢了。
圣人调和是非而不去争论,这就是“因是”、“以明”两个轮子缺一不能行走的道理。
古代不少智士,冥想世界本源,各有心得。首先想到宇宙诞生之前,说那时候空虚无物,混混茫茫。这已达到冥思的极限,到了顶点,尽善尽美了。其次想到宇宙有了万物,也有了人,但是万物之间是没有界限的。再次想到人已开始认识世界的时候,能区别主观与客观,能划分万物了,但是尚未有是非的区别。人类社会由蒙昧进入到了文明,是非问题便大爆发了,文明人振振有词,一直争论不休。是非成为社会性的严重问题,人就不肯顺道而行,道就亏损了。道的观念之所以亏损,是因为偏私观念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