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老师孔丘,还有你本人,都是在做梦,自己不晓得。我说你们在做梦,其实我也是梦中说梦话啊。
这就是所谓吊诡,亦即悖论。这个悖论,我也没法解释明白。也许万世之后,会有一位大智大慧者,能把这个道理说个清楚,那也是旦暮相遇的偶然现象吧。
即使我长梧子和你瞿鹊子进行辩论,你胜了我,我败给你,你真是对的吗?我真是错了吗?我胜了你,你败给我,我真是对的吗?你真是错了吗?我们两人,有一人是对的,有一人是错了吗?或许我们两人都是对的吗?或许我们两人都是错了吗?我们两人笼罩在偏见的迷雾里,互相看不清对方,互相不理解对方,所以才辩论。外人看我们,但见两团迷雾。我们请什么样的人来裁判是非呢?
请观点跟你一样的人来裁判吗?既然跟你一样了,怎能裁判呢?请观点跟我一样的人来裁判吗?既然跟我一样了,怎能裁判呢?请观点跟我跟你都不一样的人来裁判吗?既然跟我跟你都不一样,怎能裁判呢?请观点跟我跟你都一样的人来裁判吗?既然跟我跟你都一样了,怎能裁判呢?如此说来,我们两人,再加上第三者,依旧笼罩在偏见的黑雾里,谁都看不清谁,谁都不理解谁。第四者看我们,但见三团黑雾。要不要请他也来呢?
如果凭借着随事物变化的声音来分辨是非,双方只说不听,等于什么也没有凭借一样,还辩论什么呢。用“天倪”来调和是非吧,用变化发展的观点去容忍是非,可以安稳地度过一生。”
什么叫做混同自然来调和是非呢?
依我看啊,是非、对错皆不是绝对的,是里有非,非里有是。对里有错,错里有对。你的是,若真是,那就明明白白不同于我的非,你还辩论什么呢。我的对,若真对,那就明明白白不同于你的错,我还辩论什么呢。忘掉天年,齐观生死;忘掉仁义,齐观是非。这样就能畅游于无穷的境界,这样也就把自己寄托在不能穷尽的永恒境域了。
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