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姐姐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口吻要求妹妹“从实招来”。作为姐姐,维多利亚永远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视角来看待妹妹的生活:世故、老练、见怪不怪。就好像是在任何新的阶段,伊索尔德都只能将就维多利亚留下的穿小了的衣服,而当她挣扎着把手伸进袖口时,维多利亚却有特权进入更衣室见证她的难堪。伊索尔德第一次来月经、第一次试文胸、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为舞会选礼服--所有这些里程碑中,维多利亚总会在场,而且将来也会在场。如果恰巧她不在的话,那么这做姐姐的则总是有资格问:“为什么你没告诉我,伊西,为什么?”
而恰恰相反,小伊索尔德就永远不敢问维多利亚在排练室门上那糊了纸的小窗子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永远都不敢询问细节--他外衣包裹下的身体、他的喘息、他的抚摸。她永远都不敢问“他紧张了吗,托利亚?”或是“你们是谁先主动的?”或是“你们之前聊过天吗?一周又一周地促膝长谈--聊自己,聊曾经的渴望,聊不曾拥有的一切?”所有这些伊索尔德都无权干涉。当维多利亚试图去捕获她的第一个爱人,开始她的第一段恋情,第一次食言,或第一次流下处女花朵般细小的血滴时,她甚至不能问“你怎么没告诉我?”因为所有这些细小的界标都是作为妹妹的她还无法涉足的领域。
日后,当伊索尔德到了维多利亚的年龄时,维多利亚仍旧比她提前迈出了两步:或许是在大学里夜不归宿,第一次抽卷烟;第一次一夜情,然后把凉鞋挂在手腕上光脚走路回家;第一次思考她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或许维多利亚有可能会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每个细节,因为到那个时候,维多利亚会故作姿态,一带而过,摆手道:“我就想老爸老妈当时一定被这事儿烦死了。”或者说:“天啊,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她有可能说:“当时我俩打算要一起私奔的,到最后他却回到了前女友身边。几个月前我还在街上看到他了。比过去胖了。”
但是现在谈论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伊索尔德想,要逼维多利亚说出细节,给出答案,或是描绘情节,就像是在读书时提前翻阅了下一章的内容。维多利亚的生活总是要快上两拍,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如果伊索尔德在踏上一条路之前便能看清前方的坎坷,那么只能说她在作弊。
“是啊,但是这就意味着你永远不会犯和我一样的错误。”维多利亚说,不愿让伊索尔德觉得自己有多悲惨。
“不,”伊索尔德说,“我会犯同样的错误,但是当我犯这些错误时它们却已经不再有趣了,因为你已经做过了,而我只是在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