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熟悉的灰色小楼里我看望了我的老师朱光潜先生,他正在伏案写作,桌上堆满了纸张和书籍。85岁的朱老见到我十分高兴,站起来和我握手。时间过得真快,我上次看望他还是北风呼啸的季节,如今已是春风扑面的天气了。
他对我说,他翻译意大利美学家维柯50万字的《新科学》,初译早已完成,他又校改订正了一遍,也差不多完了,现在正找人抄写誊清,“抄来的稿子还得看,因抄的人不懂外文,有的地方有错,还要改”。他告诉我,另外他还译了维柯的一个小传,准备附在《新科学》的书后。他说:“《新科学》十分难译,我对照了几种文本译,有的特别难的段落初译时只粗略译过去,到校改时又下气力重译。”说到这儿,他把一叠厚厚的译稿拿给我看,上面写着几行字:“维柯的《新科学》简介”。朱老对我说:“这是我开始写的一篇论文,估计得一万字左右。”
我问他今年后半年的安排,他告诉我,夏日里全国文联将组织他去庐山疗养,回来后要去北戴河参加一个关于马克思《经济学哲学手稿》的讨论会,年内还要出席全国文联会议、全国政协会议。明年春天他可能到香港去访问和讲学,因他的母校香港大学准备授予他博士学位,同时香港中文大学也邀请他去。在这期间,他还要穿插地校看上海出版社为他出版的多卷本文集的清样,编写《中国大百科全书》的有关条目,总之,如他所说“忙得很呀”!
接着他向我说起他的老友叶圣陶,前几天到这儿来看望他,同来的还有叶老的儿子叶至善和阿英的女婿吴泰昌。他深情地说:“他(指叶老)精神很好,讲话还可以,就是眼睛、耳朵不好使了。他要比我大两三岁呢!”……
为了不耽误朱老那宝贵的时间,我起身告辞。
他又伏案写作了。望着老人那微驼的瘦瘦身影,我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意。我又记起了毕业时他对我的赠言:“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他也是以此自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