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走出那树林,一面自语道:“那夜莺的确有些姿态。这是人所不能否认的;但是她有感情么?我怕没有。实在她就像许多美术家一般,尽是仪式,没有诚心。她必不肯为人牺牲。她所想的无非是音乐,可是谁不知道艺术是为己的。虽然,我们总须承认她有醉人的歌喉。可惜那种歌音也是无意义,毫无实用。”于是他回到自己室中,躺在他的小草垫的床上想念他的爱人;过了片时他就睡去。
待月娘升到天空,放出她的光艳时,那夜莺也就来到玫瑰枝边,将胸口插在刺上。她胸前插着尖刺,整夜的歌唱,那晶莹的月亮倚在云边静听。她整夜的,啭着歌喉,那刺越插越深,她生命的血液渐渐溢去。
最先她歌颂的是稚男幼女心胸里爱恋的诞生。于是那玫瑰的顶尖枝上结了一苞卓绝的玫瑰蕾,歌儿一首连着一首地唱,花瓣一片跟着一片地开。起先那瓣儿是黯淡的如同河上罩着的薄雾——黯淡的如同晨曦的脚踪,银灰的好似曙光的翅翼,那枝上玫瑰蕾就像映在银镜里的玫瑰影子或是照在池塘的玫瑰化身。
但是那树还催迫着夜莺紧插那枝刺。“靠紧那刺,小夜莺,”那树连声地叫唤:“不然,玫瑰还没开成,晓光就要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