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除去了实用与功利,地理和地质,与文学书法一样,成了我终生相伴的爱好。1985年,参加首次南极考察回来,向阳红10号科考船在上海黄浦江码头泊岸,同伴们帮我拎行李。问,那么沉,装的是什么?我说,从南极捡来的石头标本--没有一块是观赏石。
--还是20多年前,从北疆可可托海矿区,沿额尔齐斯河往下游走,直到中苏边境。
我在上游顺便考察了20世纪30年代大地震造成的美丽的堰塞湖,清澄如墨玉的伊雷木湖水倒映着赤裸的野性的山脉。湖水出口的山沟里,还建有可可托海水电站。宁静的白桦林如油画一般,呈现出北欧的风光。岩石上有敏捷的羚羊跳跃,蓝天下羚羊的身影十分动人。
尔后,我又来到了克拉通克铜矿采访。正是额尔齐斯河大断裂的活动,孕育了被称为世界稀有金属博物馆的可可托海和其他多种金属矿。下到200多米正在建设中的竖井底部时,脚泡在水中,鞋也踩烂了。
傍晚,在戈壁滩上散步,我看到了夕阳下染成金色的铜草,摘了,拿在手中。同行的矿山工程师十分惊奇,这是什么草?
我说,铜草。
——你怎么也认识?
我说,我们曾经是同行。
他告诉我,地质勘查时,起初钻机布的井位要偏北一些,打了好些井,都没有发现够工业品位的矿脉。听说,一个女地质队员要方便,戈壁滩上无遮无拦的,跑到灌木比较密的地方蹲下,偶然发现了铜草--一种常与铜矿露头伴生的植物。再后来,调整了钻机的位置,就找到了矿藏。
在通向北冰洋的河流边,大断裂、地震、矿脉,甚至还有风中的小草,和人,组成了同一幅风景。
大自然就是这么奇妙。
似乎用不着大书特书。伟大的工程,总与伟大的人连在一起。
都江堰东面陡峭的山上,有层层叠叠的殿宇,那就是著名的二王庙,供着李冰父子。
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后,当时人们并没有修纪念性建筑,也没有把他们当成神来祭祀。但后来在民间,在民众之中,对他们的敬仰与怀念与日俱增,代代相传。后来在都江堰边林木葱茏的高山上,修建了纪念蜀王的望帝祠。蜀王和郡守、地位与权力的差异,与他们在百姓心目中的分量无关。公元5世纪,顺从民意“请走”了蜀王,易地建祠,帝京是随处可望的。但都江堰只有一个,望帝祠改为纪念李冰的崇德祠。宋元时期,李冰父子被“敕封”为王--这就有点像今天的“追认”“授予”了,只是时间隔了一千余年。崇德祠顺理成章地成了二王庙,日夜守望着都江堰……再后来,就是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