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国家有关部门曾就移民稳定问题进行了调查,认为“移民的生产、生活问题还没有根本解决,仍在影响库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和长期稳定”,并认为当前影响移民稳定工作的主要问题是,移民失业现象严重,移民收入下降,移民补偿和依法赔偿差距较大。移民群体性冲突呈升级扩大的趋势。三峡工程的兴建淹没了大批企业,资本存量锐减,而新的产业又没有接续上来。
这份调查报告说:“由于移民失业严重,没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只能靠低保和国家安置费过活,生活水平不同程度地下降,相当一部分移民已经绝对贫困化。2006年重庆万州区有8.28万城镇低保人员,其中移民占50%。就地后靠的农村移民中,60%经济收入下降;占地农村移民中,58.8%的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下降;城市纯居民移民中,47%的家庭收入下降,人均年收入搬迁后比搬迁前下降了12.2%;企业下岗职工中,80%无稳定的就业岗位和收入来源。”
下降、下降、下降……我真不忍抄下这些文字。上去了,又下来。似乎去了远方,结果还是回到原地。
重庆万州区四县区(万州、忠县、云阳、开县)合计动态移民75万人,占整个库区的50%以上。可以说,万州存在的问题,反映了三峡库区移民普遍存在而又亟待解决的突出问题。总体上说,现在三峡库区的扶贫任务不是完成,而是更加繁重了。--这些都与那位院士所断言的大规模水库移民成为“激活民族、地区的进步力量”,有相当大的差距。
潮涨必有潮落。现在,国家的建设重点已经转移,高铁、新能源、产业结构调整。在后三峡时期,全国各省市对三峡各县几近无偿的“对口支援”,多数已经告一段落,淡出了历史,淡出了记忆。无论是葛洲坝还是三峡水电,都是上市的企业,效益还相当好,财力无限,正在积极规划从事金沙江上游的水电梯级开发。不可能把收益全部留给自己和股东,把后三峡时期的移民问题全部交给国家和当地政府。这已是社会的公平和企业的责任问题了。源源不断的长江水,决不是白流。你要利用,就得改变自然奔流的形态,就得改变周边土地和人类居住的环境,就要付出成本--付出与收益间会有一个节点,那就是如何统筹考量、科学计算的问题了。
今天,面对长江三峡145米和175米这个惊人的“刻度”--人类文明沉积区和沿江走廊,将无可挽回地没入水底。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城市变成断垣残壁,沿江许多千年古镇夷为平地,随着水位的升高,成为碧波万顷,道道涟漪。--这也许是又一个螺旋形上升的发展的起点,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自然不能简单地类比黄河与三门峡。但对长江三峡历史地理、人文地理和生态环境的研究,如若不能于此始,也就不能于此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