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移民城市,它能直接提供的归属感不是它的市民情怀,而是一种同气相求的文化身份认定。但这二者并不矛盾,前者正是后者经过一定时期的“在这里”之后形成的。北京仍然在不间断地吸收各种人群和文化,但这种吸收已经开始缺少“老北京”式的文化自信--四九城还是四九城,方寸已经不再是那个方寸了。世代卜居京城的北京人已经逐渐汇入更繁复的社会环境和生活氛围之中,他们作为一个长期分享共同价值观的群体已经分崩离析。老北京居民随着旧城改造而逐渐分散外迁,在他们身上所承载的传统“京味”文化正被窖藏在丛书和网络论坛里。
动态遗产之痒
梁思成故居引发的热议已经消歇,新一轮的集体怀念正在进行--关于崇文门菜市场和北京游乐园。在崇文门菜市场门口喝北冰洋汽水、在游乐园带着表妹坐过山车……如今80后都有乡愁了,这个八百年的老城却迟迟学不会念旧。
国际上,对于近现代建筑的正式关注起于1986年。在世界遗产委员会的推动下,20世纪遗产保护开始成为全球战略。此后,一些存在仅数十年的城市(法国的勒阿佛尔城市重建从1945年到1964年,形成了勒阿佛尔的行政、商业和文化中心,法国勒阿佛尔是二战后城市规划学指导城市建设的样板)、园林(瑞典的斯库格墓地完工于1940年,被视为现代派建筑学上最重要的杰作之一)、港口码头(比利时中央运河上的船舶升降机构成了19世纪末期保存最完整的工业景观)、铁路(印度的山地铁路)等开始得到关注和保护。
对于近现代建筑的保护,咱们中国其实早就给世界开了个头。早在1961年公布的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共计一百八十处)名单中,三十三处“革命遗址及革命纪念建筑物”被列为第一类别,且入选单位大多为20世纪文化遗产,特别是建成仅4年的中苏友谊纪念塔(1957年)和建成仅三年的人民英雄纪念碑(1958年)也列入其中……直至2006年《无锡建议》的通过,中国20世纪遗产保护事宜首次进入中国政府的统筹规划。如今正在进行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则是对“20世纪文化遗产”这一观念的实践,“几十年的历史”不再是弃之如敝屣的理由,反而因为它们所承载的社会发展信息成为延续当代史的物证。和文物保护正确的古董相比,20世纪的遗产仍在使用中,可以称之为“动态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