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痒》十五国风:诗经时代的性与爱(9)

作者:庄涤坤


孔子删诗,按“成之以礼”和“成之非礼”两条线索来编订归纳,并包涵各种非礼关系带来的不幸与痛苦,遂使《诗经·国风》从普遍的性关系指南,跃升至礼教的名器,以“成之以礼”的幸福满足,来反衬“成之非礼”的不幸痛楚,达到风化水平的新高度,也是审美和道德的新高度:诗教。如此,孔子删诗,方得“思无邪”之三百篇。

孔子的时代,男女的交往,仍然是自由的,虽然礼教和耻感的尊严,已经牢牢地树立起来,但也只是作为道德的戒条、风化的教材,尚不足作为做杀人的利器。婚前性关系和婚外性关系,虽不被鼓励,但是作为“人情之常”,仍旧是可以被接受并被理解的。及至后世,社会上层和下层的男女,仍具有此种自由。从古往今来的传奇小说志异故事中,还是可以看到男女非礼之情存在的影子。只是在某个阶层,如中等贵族,可以实行对女子的隔绝,遂可以要求和实现绝对的“男女大防”。而社会高低两端男女的性关系,仍具有奔放自由的本能面目。如皇族、贵族及下层民间,男女间因为不能隔离而有活泼生动的性的情态。

对《诗经》中自由精神的损害,首在于宋儒;后世的道学,更是添砖加瓦使之蒙尘不绝。至于冬烘陋儒,见《国风》而崩溃,斥之为“淫奔无耻”。这并非仅是道学的痰气,也是一个民族创造力和思想感情的全面禁锢和枯萎。到了《儒林外史》中,名教与礼教的悬鹄,就只能是无益于世,甚或有害于人伦道德了。及至《红楼梦》中奇女子尤三姐,感觉到柳湘莲认自己为“淫奔无耻之流”,就敢于以死明志。到了那时候,礼教便真是可以杀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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