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锁与先生飞快地赶到威海卫的小码头时,更可怕的消息又传来:北洋水师的龙旗舰队全被打趴了,小日本的兵丁在荣成一带登陆后,已打上了刘公岛。
风将先生的绸缎长袍撕扯得如幡旗猎猎作响,长袍内的筋骨也嘎嘎铮鸣--把船给我划过来,我要去刘公岛的海军提督署,我要面见水师提督丁汝昌!
船行的一个老伙计跑过来,泣诉着:先生呀,北洋水师已全军覆没了呀……丁提督也、也殉国了呀……还有一些水兵早驾着小艇往那边的岸上逃跑了呀……的确,一部分乘坐小艇逃跑的北洋水兵,又被日本兵在岸上逮住了。
此时,坐在炕前地下的老锁彻底从梦境醒了过来,心中一阵哀叹:中日甲午海战的凶事已过去三年多了,可它阴魂不散,变成噩梦缠着我不放呀……天哪,先生自寿圣寺归来时闭着眼看到要来的,莫不是比这更凶的凶事?……大滴的老泪,顺着脸颊深深的皱纹滚下,“当”的一声砸在了小香炉上……
是巧合么?该来的日子和不该来的日子--无论先生闭着眼或睁着眼,看不到的和看到的--一起迈着匆匆的步伐,要赶在同一天到来:一是再过三天就是先生的父亲、丛老爷子的八十寿诞了;二是那个能让大地和海水都龟裂出沟壑的不该来的日子,也将在三天后到来。
偏居威海卫一隅的先生,尽管感觉到脚下连绵的海疆在震颤,预感到不该来的又朝着威海卫来了。可他闭着眼看到的是已经来了的,毕竟看不到远处正在朝威海卫来着的脚步,是如何匆匆迈动的。
列强争先恐后地对大清国瓜分豆剖,大英帝国替大清国看出了不妙,驻华公使窦纳乐几经周折从大清朝廷摸到了内情,立马致电首相索尔兹伯里(Salisbury):我从一位消息灵通的中国大臣处获悉,如果中国认为其要求能够得到充分考虑,他们就会把威海卫租借给我们英国。
大英内阁会议上,绅士们的目光聚焦在了东方威海卫这片古老神秘的土地上。租不租占威海卫是一个问题,而且是一个大问题,正如同生存和死亡是一个由来已久的大问题。为此,观点不同的两方绅士们之间发生了有失绅士风度的争吵,夜以继日的争吵:
正方观点是:我大英以往的对华政策,一贯奉行、坚持的,是要从形式上维护中国领土与主权的完整,竭力反对对中国领土瓜分的原则。虽然我们在华已有着诸多既得的政治、经济利益,可我们推行的只是让中国门户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