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沈天心赶到了Van der Rohe的办公楼。寂夜里白色的光透过孔雀绿的玻璃照出来，整座房子有种说不出的冷漠干净。周围其他的几座小的办公楼都暗了灯，梧桐死寂着，周遭看不见一个人影。

沈天心想起爷爷在世的时候带自己去德国的那一次看见的那些房子，已经使用了近百年，钢铁、水泥、玻璃……却几乎都是新的，干净得不现实。那时候沈天心以为那些房子里居住着某种人眼看不见的东西。它是沉默的、冷酷的、极致理性而又不可捉摸的。沈天心在中国从没见过那样的房子。北方的楼有与之近似的冷，然而却脏且粗糙，像是残的或是死的，没有心。南方的房子有近似的干净，却又琐细乱杂，没有自己的性格。

然后站在Van der Rohe那幢不高不低的玻璃大厦面前，沈天心却看见了——活着的、呼吸着的——建筑。

它和它周围的一切、它里面的一切……浑然一体。一切细节都被考虑，一切所为都有明确的目的，一切都被安排计算在内。

连沈天心会忽然出现的这件事也在里面。

进了里面，光变得自然。明亮的米黄色大理石地面，空而干净的走廊，分隔出的一个个小间。那里面摆着半新的办公桌和统一制式的文件夹，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和男孩在里面谈些什么，那女生有垂度和弧度都完美无缺的长发，衣服干净，长袜过膝。

那是管教严格的老式西欧学院的风格，发带和袜子的颜色、鞋子的样式、头发的长度……都被一一规定。在现在这个开放自由的时代，很难再强迫小孩子穿着统一的校服、留着刻板的发式了，不过，现世的学校也少有这样质地良好舒适的衣服。

这个女孩，一看就是朗校的学生。

因为全球变暖，环境恶化，最近几年，各国各地都修了不少奇特的设施与建筑，最近一个是12月底要在封城与大洋对面那个国家的D城之间修的一座跨海大桥。连同土木工程与供电供水系统，加上内部装修，最终完成时间估计要在明年一月，可有三万到五万人每分钟的流量。各行各界的人都参与大桥的设计与建造过程，只要通过筛试，高中生甚至幼儿园的小孩子都可以被录用，无论年龄、性别、种族、国籍，一旦入围，在整个任务期便是平等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