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描绘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思想感情时,作者往往以幽默、诙谐甚至夸张的笔触,或冷讽热嘲,大事铺张;或含蓄讥诮,微言妙语,在字里行间展示人物的性格、素养、志趣和好恶,既让读者从中窥见到他们内心世界的波澜起伏,也令人难忘他们所代表的各类人物的典型特性。除上面提到的拉特克利夫外,小说中的众议员弗伦奇就是代表了那种夸夸其谈、自作多情、自命不凡的口头改革派;一时破口大骂、六亲不认,一时阿谀奉承、低三下四的戈尔,就反映了某些失意文人的特征;此外,如保加利亚驻华盛顿使节雅各比男爵的玩世不恭、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等等,都是特定条件下某种典型性格的真实写照。
此书在语言上的最精彩之处,是人物间的对话。它们洗练清新,一针见血,不拖泥带水,无论是三言两语还是长篇大论,全都各有妙趣,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各类人物的身份、地位、性格、素养和其时其地的心情。还有那些不时插入的俏皮评论和生动比喻,有时言简意赅,发人深思;有时又惟妙惟肖,令人哑然失笑,使读者宛如身临其境,如睹其人,如闻其声。
当然,作为一名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资产阶级的历史学家和作家,亨利·亚当斯不可能没有其时代和阶级的局限,并在他作品中打上相应的烙印。如前面提到的小说结局,明显地拖着一个作者自己的理想主义的尾巴。又如,作者对南北战争的评价似乎有点失之偏颇,尽管这明显与他对战后美国政局的现实不满有关,但无论如何,这是两回事,绝不能因战后政局的腐败,就不加分析地贬低(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北战争在美国历史上的伟大意义。这主要表现在对现实不满的知识分子卡林顿律师的描写上,对他未免倾注了太多的同情和美化。虽然他为人比较正直,对拉特克利夫之流的政客嫉恶如仇,但他留恋蓄奴制这点是应该受到非议的。而对莱特富特·李太太这个人物当然也过于理想化了。还应该指出的是,作者虽然大胆泼辣地揭露了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的虚伪性,也无情地鞭笞了那些借民主之名,行肥己之实的政界风云人物,但是,正因为出于一位目睹当时社会现状的严谨的历史学家和作家之手,这部小说才更显出其非同一般的批判价值和社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