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跟狗狗在沙发上玩,直到天色渐黑。她歪在沙发里,透过推拉门呆呆地凝视夜空。记得三年级时,她跟同学说比欧纳德老师长得像一只海豚。坦白地说,她更像猫头鹰。能想到这样的比喻让她自己吓了一跳,但她喜欢这个说法。
玛蒂起身抱起狗狗走回自己房间。她把狗放在床上,让它同自己面对面躺好。狗的耳朵虽然聋了,但它很听话。玛蒂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脸。书呆子,她想。有同学这么叫过她。她努力把灰尘这件事抛到脑后。关于灰尘的梦可不怎么样。她打了个喷嚏,脑袋嗡嗡作响——就像罩在一座大钟下面。狗狗从床上站起来。玛蒂抚摸了它半天,它才重新躺下。她把手搭在狗狗身上,又打了个大喷嚏,猛烈程度前所未有。从脑仁发出的洪亮叫声让她精神大振——自己仿佛一轮被洗涤过的新月,焕然一新。她闭上眼,一种陌生的、好似大提琴发出的声响从自己宽厚而弯曲的胯骨里传来。她听见院子里的蚂蚁正沿着一片草叶向上爬。她睡着了。早上醒来时,她头脑清醒,眼睛瞪得大大的。还要等四个小时才能去学校上课。
一个周六中午,爸爸拿便笺记下大家点下的食物,然后出门买午饭。很快他就回来了。“是谁点了玩具贵宾犬?”他拎起一只杏黄色小母狗问,“纸上写的是……”他指着便笺说。
“是我点的!“保罗应了一句。他今年八岁。因为担心事后不算数,他当即把这事揽在自己头上。他感觉世界正一点点缩小,自己像虫子一样关在里面,快被碾死了。他抱起小狗夺门而出。
妈妈在屋外绕来绕去,给她的盆栽浇水。
玛蒂从自己房间出来找另一只狗,然后把它抱回了屋。
“这就公平了。”时隔多年,爸爸躺在床上又想起这两只狗,“一只公的,一只母的,两个孩子一人一只。”
“你说得对。”妈妈说,“公平。”她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些从内华达州寄来的信,寄件人叫斯卡利特·莱森。爸爸曾经到内华达出过差。一个男人,两个女人,妈妈想。“生活并不公平。”她继续说,“所以,我们应该创造公平,用来抵消不平等。”曾几何时,她还把“生活虽然不公,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对此无能为力”挂在嘴边,但有一天,她吃桃子时突然决定改变自己的想法。那一年,她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