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回答。外面再次传来催促声。母亲在睡衣外面迅速套了一件晨衣,牵着女儿的手走向大门。她的手湿热湿热的,像婴儿的手,女孩心里想。
“谁呀?”母亲拉开门闩之前怯怯地问。
一个男人大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是的,先生,是我。”她答道,口音很重,甚至有些刺耳。
“把门打开,快点,警察。”
母亲一手抚胸。女孩发觉她的脸色白得吓人,仿佛魂魄已经出窍,人被冻僵了一样,连脚也挪不动了。女孩从未见过母亲的脸上有如此惊恐的神色,她感觉痛苦不堪,口舌发干。
外面的人再次捶门,母亲笨拙地打开了门。女孩后退了几步,以为会看到青灰色的警察制服。
两个男人立在门前,一个是警察,身披齐膝长的深蓝色披肩,头戴高高的圆形军帽;另一个穿了件米色雨衣,手里拿着名单。他再一次叫了母亲的名字,然后又叫了父亲的名字,一口纯正的法语。哦,我们没事,女孩心想,如果他们是法国人,不是德国人,我们就不会有危险。如果他们是法国人,他们就不会伤害我们。
母亲把女儿紧紧地拉到身边。隔着母亲的晨衣,女孩能感觉到母亲剧烈的心跳。她想把母亲推开。她想让母亲把身体站直了,勇敢地看着他们,不要畏缩,心不要像吓坏了的动物一样怦怦乱跳。她希望母亲勇敢一些。
“我丈夫不??不在,”母亲有些结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不知道。”
穿米色雨衣的那个男人从她们身边挤进了屋。
“动作快点,女士,你们只有十分钟。多带点衣服,要去外面住一段时间。”
母亲没动,她看着那个警察。警察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脸朝外,似乎事不关己,甚至觉得有些无聊。母亲拉着他深蓝色制服的袖子。
“先生,求求你??”她刚开口。
警察转身把她的手拨开,眼里是冷酷、漠然的神色。
“听见了吗?你们要跟我们走,还有你的女儿。赶紧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