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封信是托一个安徽老兵从日本带回上海的。上面写了我父亲的名儿,一些老邻居收到后,便给我住在市里的三弟送了去。
那时我爷爷跟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家里二弟成了长子,弟兄们有事都要跟他商量。
三弟把我的信拿到二弟那里,他们几个是又惊又喜。因为我几十年没有音信,他们都以为我死了。
而且,因为我的牵扯,他们都受到了运动的冲击,这里面因为二弟是教员,所以,他受到的批斗就更多,几乎半辈子没有停过。
这时收到我的信,他们几个的心情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见信中主要是问老人是否还在,二弟让四弟给我写了一封回信,并且,带回来念给大家听了以后,才又托人给我捎了回来。
我见到信后,知道老人都不在了,我悄悄地哭了一场,又写了第二封信,问二弟他们老人的坟修在哪儿,我希望能有朝一日到老人的坟上看看,添一把土,也算是尽孝了。
可我不知道我的这封信让二弟他们为了难。
因为出身不好,老人的坟早在文化大革命中间给平了,如今那儿早已是一片稻田,根本找不到坟的影子。
可看我当时的口气,二弟他们觉得如果说老人坟也早已找不到了,我肯定会特别地伤心、失望,也许从此我就不会再回来。
为了安慰我,他们兄弟几人商量好了,到郊区的山地里造了一个假坟拍了照片寄给了我。
我当时接到照片,心里特别地激动,心想老人总算有个栖身之地,看上去坟修得还不错,我想这样我的罪过也会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