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在台湾又陆续生下三个女儿,那个时候,生活过得也很艰难,我们一家五口住棚屋一直住了十几年,直到有一年,孩子他爸在舰艇上带学生实习操作时出了意外,让炮弹片给崩瞎一只眼睛,我们才用他的赔偿金买了楼房。
那是1962年,孩子他爸45岁。
从那以后,孩子他爸便退役了,我那时一直在家照顾孩子,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孩子他爸一退下来,虽然,我们当时拿了一大笔钱,可买了房子就所剩无几,我们的生活一下子没有着落了。
好在孩子他爸人很聪明,他在舰艇上又是学无线电出身的,这时候,他背个工具箱,戴个墨镜挨家挨户帮人修理收音机、半导体什么的。
那时我们全家都迁往高雄,我的三个女儿陆续也在高雄读书了。一家人为活着忙忙碌碌,而我那时竟没有时间去想在大陆的儿子怎么样了。
到了70年代台湾的经济发展不错,我和孩子他爸与别人合伙开了一家专卖钓鱼工具的小店,慢慢地生活就宽裕起来。
我的三个女儿都读完了大学,大女儿还随读博士的丈夫到美国陪读去了,二女儿在加拿大一家公司做事,只有小女儿跟我们一起住在高雄,可她也结婚有了自己的家,不大常回娘家,这时,我和老伴才发现我们真的老了。
半辈子都在为好好活下去挣扎,我们顾不得想家,可老了都几乎走不动了,我们这才想,眨眼我们离开老家已经快40年了。听施张玉凤女士说到这里,我有些与众不同的感受。
在我所采访的老兵当中,像他们这样夫妻双双去台湾并不特别的多,因而,我觉得像他们这样前半生为生存打拼,人到暮年才恍然回首,发现已离家那么久的感觉,可能也只有他们这样的经历中才会有的。
毕竟无论艰难困苦,无论风风雨雨,他们还能够彼此相扶走过,比起那些抛妻别子,孤身一人飘零的老兵来,他们真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我第一次知道家里的信儿,还是美国的女儿打过电话来问,说妈妈是不是有个大哥在大陆的青岛,她问我他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