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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的眼泪:三毛传》第三章 萧萧雨季空寂寥(5)

撒哈拉的眼泪:三毛传 作者:朱云乔


而最终,救赎会变作恩赐。唯一将三毛从黑白色的青春中拯救出来的救命稻草是书籍,书籍又成为了成就一代才女的最重要的积累。在那漫长的七年时光里,三毛读了许多古今中外的经典文学作品,其中包括《儒林外史》《今古奇观》《阅微堂笔记》《人间词话》等。

也许,真正能够拯救三毛的,只有她自己。

如果她从不曾热爱那些书籍,那么她就会永远囚禁在那无限的自卑与自怜之中,得不到解脱。就如同许多后天形成的自闭的孩子们一样,他们一直生活在一个无人能懂的世界里,为一些旁人无法明白的理由去哭去笑,追求旁人无法理解的理想。

但假如她不是那样热爱文学,也许她曾经就不会那样偏科,就不会将数学学得那样糟糕,以至于遭到数学老师的羞辱。

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是因果必然。当我们为一件事情痛苦而无法自恕时,可曾想过也许造成这痛苦的根本原因来自自己,又是否会想到这种痛苦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在一个时光沙漏走到刚好的时候,又变作了一件好事?

而世事茫茫,我们能透过层层薄雾,看到森林深处的真实光景,总需要有太深的智慧与太沉重的阅历。所以许多人也只能如当时的三毛一样,在自我厌恶与自我怜惜中渴求光的救赎。

绝望的神

如每一个患上自闭症的孩子一样,十三岁的三毛在经历了数学老师的那场羞辱后,选择了封闭自己,不愿与外界的人有任何过多接触和交流,包括父母亲朋。

在三毛的家中,她与姐姐陈田心同住在一间卧室内。后来陈田心上了音乐师范学校,开始住在学校里,于是那间卧室被三毛独自占领。这对本欲封锁自己的三毛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三毛甚至要求父亲在卧室窗户外面加上铁栏,门上加锁。于是那心灵的牢狱变得具体化,在锁住心的同时,她还将自己的全部锁起来。这对与她同龄的许多孩子来说,都是匪夷所思的,然而对三毛而言,这简直是太让她欣喜愉悦了。

本来三毛还可以略微将心扉打开一点,她还可以与家人一起在桌上吃饭。然而外面的世界对于一个自闭症患者来说是可怕的,是处处含刀的,那刀子随时随地都会刺进她的心中,让她万劫不复。

三毛已经听不得任何关于学校的事情。所以,当听到姐姐弟弟们谈及学校生活时,她精神上的最后一点支撑亦轰然坍塌。

她再也不愿听别人的声音,再也不愿看所有人。她要封住耳朵,拒绝听人们的讲话声,她要封住自己的眼睛,拒绝看这红尘滚滚的所有纷扰,她要封锁住自己的行动,拒绝自己有任何主动接触外界的自我伤害的行为。所以三毛开始将自己永远锁在卧室中,无人可以将她带出来。

可怜的母亲是那样心疼自己的女儿,她满怀欣喜地看着那可爱女孩长大,却未曾想到,那天真少女的人生,竟毁在了一个数学老师的手中。她开始每天用托盘将饭送进三毛的卧室中。不论三毛变成什么样子,她最担心的,仍旧是她的身体健康,她的饥寒困苦。而三毛一个人在卧室中静静地吃下食物,心中觉得安全许多。

封锁住自己的三毛很少进行户外活动。只有在午后,院中无人,唯有风声与蝉鸣声响彻在四周,那时,三毛会悄悄走出,穿上她的旱冰鞋,在院子的水泥地上默默滑起来。旱冰鞋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滚轮的刷刷声,而她始终沉默,她只是享受着在一圈又一圈中追逐自己影子的快感。她在院子中转着圈,而她的心,也在那被封锁住的牢狱中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旋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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