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划,进入君主立宪时代的第一项宣布是组建一个责任政府,这标志着国家进入君主立宪门槛。然后由这个政府负责国会选举,等到国会正式召集时,就标志着国家进入完全立宪状态了。这是一个稳妥的政治日程表,然而想不到的是,等到清廷宣布责任内阁名单时出了差错,一个责任内阁弄成了皇族内阁、亲贵内阁,十三个阁员竟然有九名来自皇室或皇族。更为离奇的是,新内阁成立第二天又出台一项新政策,宣布将各省民营铁路干线收归国有,各省民营资本的股权由朝廷使用向四国银行团贷来的款项统一赎回。这两项重要宣布无疑是两个巨型炸弹,原本充满希望的中国立马陷入混乱。
从君宪到共和
按照摄政王后来的解释,进入君主立宪之后,满汉之间的不平等就不存在了。既然不存在满汉不平等,既然人人平等了,哪儿还有什么皇族内阁、亲贵内阁呢?一个原本平常的内阁名单被说成是皇族内阁,是因为你们内心深处还存在着不平等的意识。
我们应该承认,摄政王的解释从理论上说是能够成立的,君宪体制下除了皇室,确实没有一个享有政治特权的皇族。问题在于,大家刚从君主专制体制中走出来,皇族也是一个客观存在,十三个内阁成员中,假如颠倒一下比例,汉人九个,皇室、皇族四个,还会有人反对这个决定吗?显然不会。
至于铁路干线国有化,从政策的出发点来说,当然是对的,各省各自为政,修的铁路五花八门,路轨不一样,间距不一样,那将来怎样联网,怎样统一运营?而且,各省利用政策进行集资,甚至如四川在集资后既不能修路,也没有修路,纯粹为了保值增值拿到上海存钱庄、买股票,这巨大的金融风险,当然也应该及早引爆。这都是对的。但是,集资政策是中央同意的,损失的是每一个集资人,这显然是不对的,集资者不答应,要求补偿,也是对的。清廷对此不愿正视,不愿改正,双方的僵持从5月中旬至9月初一直无法打破。直至四川总督府门前发生流血惨案,终于引发新军将士的焦虑,以为有话要说。所谓武昌起义,其实就是新军将士要对僵持数月的政治局面表示态度,就是通过武装哗变,或者说兵谏向朝廷施压。
如果说在这之前让清廷自我纠正两个致命失误比较困难,其实武昌起义给清廷提供了一个契机,只是清廷没有善待这个机会,反而以为湖北新军的哗变就是反政府就必须镇压,至于皇族内阁和铁路国有,清廷更不愿在这个时候让步或调整。结果我们看到,直至湖南、太原等地新军相继起义宣布光复,清廷依然采取鸵鸟政策,不愿正面回应人们关注的实质问题,其内心深处其实在想着这些哗变的各省新军不过是地方军队,只要中央军不出问题,一切都会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