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时候，妹妹还是没有问他姓甚名谁，也没有找他要电话号码，这使于乐有点拿不准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妹妹穿戴停当以后，又回过身来趴在床上用手捏于乐的鼻子，给于乐的感觉是，如果他不开口提钱的事她就会起身开门走掉。于乐不愿意平白无故地沾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就在床上直起身来，用手指了指撂在小圆椅上的裤子，清了清嗓子，说我的钱包在那儿，你拿一点去花吧。

于乐的说法拐了一个弯，给小费的意思已经不那么直截了当。

给小费意味着将两个人的行为进行了定位，行为性质固定在了服务和被服务的层次，说穿了，就是你是妓女我是嫖客，咱们一手钱一手货，钱货两清。一般来说，小费是有行规的，你可以多付，对方决不会少拿。

拿点钱去花花的说法就不同了，在施与受之间已经有了一些私人化的情感因素，那种关系开始显得有点飘忽，介于熟人和朋友之间。

于乐心里很清楚，即使妹妹把钱包掏空，只要不追着再找他要，那里面也不到五千块钱，等于是打了五折。于乐在女人方面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如果妹妹嫌少开口找他要，他会立马翻身起床。宾馆大堂里就有柜员机，他会取了钱按行规付差价，而不会像泼皮小混混一样地赖这种账。

于乐没想到妹妹只拿了一百块钱。

妹妹说：“我要打的回去睡觉。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于乐说：“你疼不疼？”

妹妹嘟着嘴，望着他摇了摇头。

于乐说：“你怎么会不疼呢？”

妹妹说：“你这个人好坏，干吗希望我疼？”

“没有没有，我是说你就在这里睡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会让我睡吗？我怕你不会放过我。我怕了你好吧？”

（二）

于乐决定到酒吧里去找妹妹还有另外一条理由，就是担心妹妹怀孕。必须让她口服紧急避孕药。妹妹既然是个处女，对这方面的知识肯定很欠缺，如果正好碰上她的排卵期，怀孕的概率就比较大。现在的于乐已经不是原来的于乐了，他可以一炮两响哩。他的一些熟人就经常半真半假地向他讨教，问他是不是有生双胞胎的祖传秘方。这些笨蛋大概忘记了，于乐曾经因为生育障碍方面的毛病全国各地到处访病求医哩。

于乐认为让妹妹吃药的理由很人性化，简直可以称得上高尚。妹妹不计成本地让你睡了，解决了，再让她怀上孩子，岂不是害了人家？你如果从此不去找她，她可能也难得找到你，这样你倒是没有什么麻烦。你解决妹妹的最初动机是为了“报仇”，现在你的“仇”已经报了，而且得到了意外的惊喜，再把这种意外加到一个显然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头上，于心何忍？

再说了，万一她怀了孕，又万一她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你或者说偶然在哪里撞见了你，你岂不是麻烦大了？当然，后面这种情况还可以细分一下。第一，妹妹跟你发生过性关系之后再也没有找过别的男人，因此，孩子百分之百是你的，想赖也赖不掉。第二，妹妹后来又有了别的男朋友或性伙伴，因此孩子可能是你的也可能是别人的。后面这种可能让于乐觉得受不了，因为等于妹妹从此坠落风尘，那他不成罪魁祸首了吗？不，不能这样。但不管怎么样，麻烦就是麻烦，要真到了那种程度再赖账，解决起来精力成本、智力成本和经济成本甚至名誉成本要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