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特福德郡所有的钟都为伊丽莎白鸣响,声声钟鸣在伊丽莎白的头颅中回荡。最初的三重钟声仿佛就像疯癫女人的尖叫,随后的回音仿佛痛苦而刺耳的呜咽,直到大钟开始隆隆做声,提醒她那错落不谐的排钟将会再度尖鸣。伊丽莎白拉起哈特菲尔德宫的百叶窗,推开窗户,想要沉溺于喧闹之中,让胜利的钟声充斥她的双耳,而钟声仍在继续,直到白嘴乌鸦都从巢中飞出,成群结队地飞入空中,起落盘旋,仿佛一面代表噩兆的旗帜;蝙蝠也像一缕黑烟般飘离钟楼,仿佛预示着这个世界已经昼夜倒转,天翻地覆。
听着暗沉天空下震耳欲聋的钟声所传达的消息,伊丽莎白大声地笑了起来:病弱的玛丽女王终于死去,而伊丽莎白公主是无人质疑的继承人。
“感谢上帝,”她对着翻涌的云彩大喊,“现在我可以像母亲希望的那样成为女王,成为玛丽无法成为的那种女王,成为我生来就要成为的那种女王。”
“你在想什么?”伊丽莎白顽皮地问。
面对身旁那张略带挑逗的年轻面孔,艾米的丈夫笑了起来:此时他们正漫步在哈特菲尔德宫殿寒冷的花园里。
“我在想你应该终身不嫁。”
公主讶异地眨了眨眼睛。“真的?好像每个人都觉得我应该立刻结婚。”
“那你应该只嫁给那种非常、非常老的人。”他补充说。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为什么呢?”
“因为他很快就会死去。因为你穿起黑色天鹅绒来非常有魅力。你真应该再也不穿别的衣服。”
这个玩笑开得十分成功,相当于一次巧妙的赞美。这是罗伯特·达德利在世界上最擅长的事情,正如他擅长骑马、政治以及无情的野心一样。
伊丽莎白从粉红的鼻尖到脚上的皮靴都被悲伤的黑色所包裹,正向她戴着皮革手套的指尖呼出温暖的气息,黑色天鹅绒帽子以一种调皮的角度搭在她金红色的头发上。在他们身后,冻得发抖的请愿者们渐渐离去。只有她长久以来的顾问威廉·塞西尔相信,他可以打断这两位童年好友的亲密对话,而不遭到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