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有很多年轻导演在拍电影前来问我的建议,我总是说拍学生电影时不管你遇到多少困难、不管拍完后你觉得你的电影有多幼稚,一定要坚持把它做完,然后拿给别人看。我觉得电影是个经验性很强的工作,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个完整的电影经验,能应对以后你自己的工作。所以97年我拍了第一部长片《小武》,直到98年推出以后,在法国发行,接着陆陆续续有些欧洲国家开始发行,才得到国际上的注意,在某种程度上,之前我已经历了整个过程。后来,我们去了很多电影节,看了许多各种类型的电影,我觉得是比较得心应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拍短片时我已建立了自己作为导演的方向。中国内地的艺术家因为长期封闭,很难接触到外面的信息,常会面临一个问题:当我们离开中国,在外国的艺术场合获得过多信息的时候,有些艺术家会丧失自己的文化自信心,或丧失了自己的艺术判断力。我觉得对我来说,我没有失去这些东西。因为在这几年的短片创作过程里,我已找到了自己的内在艺术世界。我觉得这对艺术家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从技术上来说,贾樟柯通过这部电影学到了很多,比如怎么去找经费、怎么组织一个摄影队、怎么拍完它,然后面临剪接、混录的工作,还有怎么发行、推广。
贾樟柯认为,《小山回家》毫无疑问是他拍长片之前最重要的一个短片,因“它确立了我的很多方向”。不仅如此,还意外地获得了一九九六年香港独立短片及录像比赛故事片金奖。
在短片《我的焦点》这篇《小山回家》的创作手记中,贾樟柯如此表达了他的创作感想--拍完《小山回家》后,总有人问我,为什么要用7分钟的长度,全片十 分之一的时间,而仅仅两个镜头去表现民工王小山的行走呢?我知道,对他们来说,这7分钟足足等于28条广告,两首MTV……我不想再往下计算,这是这个行业的计量方法,是他们的方法。对我来说,如果有一个机会让我与别人交谈,我情愿用自己的方式说一些实话。
所以,我决定让摄影机跟踪失业的民工,行走在了岁末年初的街道上,也就是在那段新旧交替的日子里,我们透过摄影机,与落魄的小山一起,游走于北京的寒冷中。这长长的7分钟,与其说是一次专注的凝视,更不如说是一次关于专注的测试。今天,当人们的视听器官习惯了以秒为单位进行视听转换的时候,是否还有人能和我们一起,耐心地凝视着摄影机所面对的终极目标,那些与我们相同或不同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