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把《小武》的剧本给投资人传了过去,他看了以后特别激动,他们就一些操作细节进行了磨合,接着就开始拍了。
这是一部具有显著独特的导演风格、却没有明显的导演痕迹的电影。整部影片除了因为过度使用的背景音乐稍似刻意粘贴的标签之外,在内容、表演、拍摄技术等方面却显示了并不刻意炫耀技巧的可贵态度,这跟时下一批新锐导演醉心于用技巧结构的繁复掩盖叙事能力不足,反而暴露内心浮躁浅薄的情况形成明显的反差。影片把镜头对准了一个边缘人物,时间跨度很短,像是即兴截取片中人物生活的某个段落,没有什么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就这么开始,就那样结束。我们跟着镜头旁观了主人公梁小武的生活,他的谋生方式、他的生活圈子、他刚刚萌芽就破灭了的恋爱,以及他迟早都要到来的结局,我们顺便也窥视了梁小武周围的人们的生活状态--它是我们所处社会某个时期的缩影。主人公特殊的身份固然是我们兴致盎然的一个因素,而更有意味的是电影的叙述方式和独特的观察视角。对于类似的边缘人群,我们以往观看过的电影习惯于站在高处俯视,无论是批判谴责还是同情怜悯,都带有道德判断在其中。但是很显然,贾樟柯主动卸下了道德判断的包袱,他所要做的只是努力呈现,或者说主动采取了一种观察的姿态。因此,它可以自觉地以一个平等的视角面对人物,面对生活,让我们看到梁小武作为一个人而不仅仅是小偷的生存处境和内心世界。从这样的平视角度,我们对片中的小偷梁小武憎恶不起来。梁小武从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开始做这一行,片中没有给答案,但他的确做了很久了,并且这已成为他唯一的谋生手段。看不出他对于未来有什么打算,片中甚至连暗示都没有,但我们感觉得到他的孤独与不安。曾经的同道现在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开始与小武保持距离--对小武来说,主动登门试图挽救友情的行为不仅变得可怜可笑,而且变成对自己的伤害。从他百无聊赖四处闲逛的落寞神情里,从他与朋友的对话里,我们能感受到他在现实面前无力自拔的无奈与孤独心理,他对歌女吴梅梅的依恋暴露了内心对爱情的渴望与胆怯,但刚刚萌芽的爱情却又不幸无果而终。就是这样一个充满挫败感的人物,既得不到友情,也得不到爱情,而我们的同情也无所寄托。贾樟柯还原了电影观察和记录现实生活的功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它冷静地与那些打着反映现实的旗号公然歪曲现实的电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发现、观察、记录,但不干涉。影片仿佛未经加工过的毛坯,而我们则是躲在镜头后面的别人的生活的偷窥者,从中发现许多似曾相识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