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大改革家商鞅说：国家用好人来治理坏人，必定招致天下大乱而亡国；用坏人治理好人，必定天下大治、国力富强。（《商君书·去强》：“国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乱至削；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

这就好比是用羊来治理羊，羊们就会不服管治，政府的律令便形同虚设，国家就有四分五裂的危险；唯有用狼来治理羊，羊们才会战战兢兢、服服帖帖，才能天下大治。

殊不知这样的治理模式，是以羊的绝对服从和无偿牺牲为代价的。再仁慈的狼总要以羊为口粮，否则只能饿死。

独裁者明知狼要吃羊，却因自身利益而不去怜悯羊。此即孟子所批判的“率兽食人”。历史上也的确有官员如此批判皇帝的放任与不作为。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十月，田大益在给万历皇帝的一份报告中直言不讳地道：“陛下受命日久，骄泰乘之，布列豺狼，殄灭善类。”（事见《明史·田大益传》。）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为营救得罪大宦官陈奉的佥事冯应京，田大益再次上疏批判皇帝：“陛下驱率狼虎，飞而食人。使天下之人剥肤而吸髓，重足而累息。”

对于臣下的一再责难，以昏庸出名的皇帝的回答显得轻描淡写。光绪年间重修的《青浦县志》卷十八记载了万历皇帝的原话：“此我家奴作奸，秀才何与焉？”意思是：这是我家奴才作奸犯科，关你读书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