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窗外远处的山。“我试图引导他放弃这个念头，很艰难地试图挽留他，但是最后几年事情变得很明了了。他已经……去了。我不知道除了基督和阿瑟王这些会来拯救世界的人之外，还有什么能把他带回来。我肯定什么都不能做。”她看着我，“可是，他会回来吗？就像你们一样？”

我垂下眼，又记起了他粉红的大脑的味道。我摇了摇头。

她安静了一会儿。“并不是说他死去我不感到悲伤，我是，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我的确很悲伤。但是他想要这结果，我知道他想要。”一滴眼泪从她的一只眼睛里滑落，她似乎很吃惊，把它像打蚊子一样抹掉了。

我站起来，拿走她的盘子，折了折，扔进了垃圾箱。当我再坐下时，她的眼睛不再湿润，但很红。她抽了下鼻子，冲我淡淡笑了一下。“我猜我讲了太多关于佩里的废话了，但是你知道吗，我也不是一个阳光快乐的女孩。我也是具尸骸，我只是……还活着，是一具正在形成中的尸骸。”她快速、脆弱地笑了一下。“很奇怪，我从未跟任何人讲过这些，但是你……我是说你是这么安静，你只是静静坐着听，我像是在说给……”她的微笑消失了，沉默了一会儿。当她再次讲话时，她的声音变得小心而平淡。她打量着机舱，仔细看看窗户上的铆钉和警示牌。“我小时候曾吸过毒，从12岁开始，尝试过几乎所有毒品，现在一有机会，我还会吸食大麻。我还曾经为钱和一个家伙做爱，那时我13岁。不是因为我需要钱——那时的钱都已经相当不值钱了，只是这样做很刺激，或许我感觉我应得这钱。”她看了看手腕，那些淡淡的疤痕就像是阴森的音乐会入场券。“人们所做的自我摧残的所有事情……可能是同一件事情，你知道吗？只是淹没你自己声音的一个方法，你不必自杀，却可以抹掉所有记忆。”

一阵长时间的沉寂。她看着地板，而我在看着她的脸，等着她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看我，对我稍稍耸了耸肩。“耸肩。”她小声说，勉强笑了一下。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唱机前，拽出一张我最喜欢的唱片，是一张法兰克的晦涩的歌曲选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钟爱这张，我曾有一次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一动不动地坐在这张唱片前，就看着它转，我对这张唱片上的纹路都了如指掌。有人曾说音乐是伟大的交流手段，我不知道这是否也适用于后人类和人死后的时代。我放上唱片，轻轻拨动磁针，跳过一节节音节，跳过一首首歌曲，穿过条条刻槽，寻找我想播放的乐曲。歌曲的唱词都跑调了，节拍也不符，还时不时伴有刺耳的划碟声——就像筋膜组织被撕裂的声音，但曲调还是完美的。法兰克有着优美圆滑的男中音，即使我有肯尼迪家族的口才，但以我低哑的嗓音，也永远不及法兰克说得好。我站在唱机旁，把我的内心所想剪切又粘贴到一幅飘在空中的剪贴画上。我不在乎你是否被叫做——当别人说你是——邪恶的巫术——不要为我有一丝改变，如果不是你——因为你是最棒的——你就保持自我——你是最棒的……最棒的……就是这样……

我任唱机自行运转，回去坐到茱莉面前。她看着我，双眼湿润，眼圈发红。我的手捂在她的胸前，感觉到里面轻柔的跳动，就像是一个微弱的声音在用密码传递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