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用电梯，而是迈步走上了豪华的旋转楼梯，该楼梯通向我们的主卧套房。我匆匆走进迈克尔的浴室，翻遍了他的药柜和衣橱，终于在一个浴室柜抽屉里找到了他的盥洗包。想想看，他需要香体露、剃须刀，也许还要一些擦脸的乳液……我找到了一只黑色的玻璃瓶，上面有个难懂的法文名字，接着又发现了两个别的品牌。他究竟用哪种产品？我耸了耸肩，决定把三种牌子都塞进盥洗包。他的牙刷又在哪里？我在他的医药箱里找了两遍，最后才发现水槽旁边摆着一把电动牙刷。“可是迈克尔挺讨厌电动牙刷啊。”我感觉有些奇怪。他曾经说过，电动牙刷的噪声让他有种到了牙医诊所的感觉；他是什么时候改了主意的？

我站在那里，低头对着牙刷皱眉，一幕回忆突然从脑海里一闪而过。迈克尔与我刚搬到城里时租了一间公寓，当时我们共享的那个浴室简直算得上“全世界头号袖珍”浴室。每天都是迈克尔先洗澡，因为他总是像被赶牛棒电过一般突然醒来，然后一跃跳下了床。等到闹钟响起，我揉着眼睛打着大大的哈欠东倒西歪地走进浴室里时，他已经刮上了脸。

“早安啊，宝贝。”他的口吻听上去像个爽朗的幼儿教师。

“见鬼去吧。”我咕哝着甩胳膊把他挤到一边，好挤出一条路穿过印有棕榈树的塑料帘子，打开淋浴冲个澡。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洗澡水落到我的身上，我立刻打起了精神（我家的水温确实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过我决定在对付房东的时候抓住重点，先处理好坏掉的冰箱），迈克尔和我含着满嘴薄荷牙膏聊聊天，或者在电吹风的轰鸣声里讲讲话。我们会各自讲讲一天的安排，跟伴舞演员一样撞开对方，抢占镜子前的位置。用不着我开口，迈克尔就会把那把扁平的梳子递给我，而我则会用毛巾为他擦掉耳后的剃须泡沫。

迈克尔与我第一次参观这所房子的时候，我望见阳光从天窗洒进浴室，望见阳台俯瞰着翠绿的后院，不禁觉得心醉神迷。如果房主喜爱与人共浴，这里的蒸汽浴房容得下十二个人（在此声明，我可没有这种喜好），两个石灰岩水池上的洁具仿佛艺术品一般精致。以往我曾在凌晨三点坐到没有放下垫圈的马桶上，为了惩罚不放下垫圈的迈克尔，我会给他几脚把他踹醒——感谢上帝，这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