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祥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把蚊帐系好,掖到床栏后面,被子叠方正,床单四角拉直抻平。新牛仔裤是他送自己的礼物,紧巴巴的,家祥觉得屁股像被两只手牢牢地握住了。他希望能早点儿把这条裤子穿松,强哥的那条牛仔裤就既合身又松松垮垮的,颜色暧昧,强哥说那条裤子从他两年前穿上身那天起就没洗过。
早餐正在被撤掉,家祥进餐厅的时候,王葵和另外一个女服务员在收拾剩下的饮料、西点,还有果盘。他刚想过去跟王葵说话,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诶诶——”
昨天在酒吧里面泡到半夜的新婚夫妇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摆着喝空的酸奶瓶子,新郎冲着家祥招手:“你过来一下。”
家祥走过去。在上午的阳光中,新郎新娘虽然仍旧穿着色彩鲜艳的情侣装,但不像昨天夜里那么漂亮抢眼了,新娘的皮肤有些黑,还有些小红痘痘,妆化得太浓,人看上去假假的。
“我们起来晚了,没赶上观光的大巴。”新郎说。
“我非投诉旅游公司不可。”新娘恨恨地说,“飞机还得等拿了登机牌的乘客呢。”
昨天夜里他们说起今天要去雅丹魔鬼城,途经玉门关,新郎摇头晃脑地吟咏:“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两人还梦想着,能在玉门关拣到块玉什么的。
“在地下埋了一两千年,”新郎说,“刚好在我们经过的时候,被一股风吹出了地面。”
“没错儿!”新娘咯咯笑,“千年等一回,有缘千里来相会。”
“找玉?!”强哥用鼻子哼了一声,“找屎差不多。”
“除了雅丹魔鬼城,”新郎安抚了一下新娘,问家祥,“现在这个时间,我们还能上哪儿去玩儿?”
家祥想了下,说:“可以去鸣沙山看月牙泉。”
“那是我们明天的旅游项目。”新娘说。
“别的地方呢?”新郎问,“没写到旅游手册上,又好看又好玩儿的地方,有吗?”
“我不是本地人。”家祥说,“我不知道。”
“都是你!”新娘打了新郎一巴掌,“我说去丽江你非来敦煌——”
“说喜欢飞天喜欢佛的不也是你嘛——”
“有个韩国艺术家,”家祥说,“她也住在咱们酒店,她今天在鸣沙山月牙泉那儿搞行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