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希恩镇的居民步伐一致地踏出范妮·亚当斯婶婶的大门——法官告诉约翰尼,缺席的只有斯科特家的三代男性成员和梅里特·潘曼——沿着希恩路走到十字路口,转向西隅,那里有大炮、旗杆和阿萨赫尔·希恩的纪念碑。男人走在前面,女人和孩子们分成两列跟在后面。然后,大家都坐在伯尼·哈克特和‘大笑的沃特斯’从镇公所搬来的折椅上,排成三列挡住了路,两边立着保护他们的交通警告,但路上根本没有车。希恩法官登上纪念碑的基座,取下巴拿马帽,在七月的烈日下用手帕擦拭着他的头皮。每个人都很安静,连最小的孩子都一样。
法官说:“我们将用例行方式展开我们的年度典礼,向国旗致敬。”他转身面向旗杆,希恩镇的居民从折椅上站起来,所有的男人都摘下帽子,举起右手。法官带领全镇宣誓效忠美国国旗:“国家不可分割,自由与正义全民均享。”
再度落座时又是一阵骚动,接着,法官说:“现在我们转向上帝,由我们的牧师带领我们祷告。”
瘦削的塞缪尔·希尔站到了基座上,他的表情不再是不安的微笑,而是带着庄严的责任感。他低下头,法官低下头,所有的人都低下头。牧师用响亮的声音说出祈祷文,似乎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权利,不再觉得害怕。祷文是感谢上帝赋予他们自由,降下甘霖使田里的果实生长,让老年人得享平静,生病的人恢复健康,诸善降临,不论尊卑。然后,希尔先生祈求国家安全,能够抵抗外侮;祈求美国总统及其幕僚拥有智慧,祈求世界和平。接着,希恩镇的居民低声说:“阿门。”牧师走下来回到他的座位,重新挂上那不安的笑容,众人顺从地抬起了他们的头。
法官笑着说:“朱迪·斯科特,明年就将从我们的中学毕业了。现在,由她来宣读独立宣言。”
玛蒂尔达·斯科特的女儿朱迪站起身,她黄色的发辫在阳光下闪耀,双颊因为兴奋而染上了粉红色。她紧张地走到希恩法官身旁,举起了白色的纸卷,纸卷微微地抖动着。她蹙着眉,用高亢紧绷的声音诵读,独立宣言里偶尔掺杂了几声短促的尖叫……
约翰尼看着法官的同乡,他从来没有看过比这更一致的集体发呆,只有范妮·亚当斯是个例外。那些高雅的文句就像泉水涌上石头一样流过人群——一滴也无法渗入,一会儿石头就干了。那又如何呢,约翰尼想着,这有何不可呢?不就是律师那些欺瞒、嘲弄、迷惑的话语吗?除了刘易斯·希恩这样的老人之外,还有谁会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