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尔·戈萨德走进小汤姆酒吧旁边的停车场，边走边大声地打着嗝。浩瀚的夜空里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轮清冷的明月。天空的西北面，天龙座的尾巴清晰可见，下面是小熊座，上面是武仙座。可惜弗吉尔不是一个肯花时间看星星的人，就算抬头看星星不会让他错过地上可能出现的每一个五分硬币，他也不会看的，所以天上的星星呈现什么图案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树丛里传来蟋蟀欢快的歌声，这些小家伙不必担心被来往车辆和行人打扰，因为这里是一段很安静的公路，没有几处房子，也没有多少人。大部分人多年前就离开这里，奔赴更为远大的前程了。现在这个时节，知了早已销声匿迹，很快，静谧的冬日就会悄然而至。冬天的到来会让弗吉尔很开心，因为他实在不喜欢秋天的小虫子。白天他还被一个看起来像是一截绿线头的小虫子咬了一口。当时他正躺在床上，而那个专吃跳蚤的小家伙在他脏兮兮的床单上搜寻猎物时，不小心踩到了他的手，并随即咬了一口。当然，小家伙为这一口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被它咬的地方一直很痒。正因为如此，弗吉尔事后才能准确地告诉警察那两人来的时候到底是几点，因为他在抓挠咬痕的时候顺便看了看表，当时呈现的绿色夜光数字是九点十五分。

停车场里只停着四辆车，四辆车意味着四个人。他们几个还坐在酒吧里看一场经典的曲棍球比赛重播——美中不足的是小汤姆的电视实在太破了。弗吉尔不喜欢曲棍球，他眼神不太好，球又来回跑得太快，他根本跟不上。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弗吉尔不是很聪明，但至少他清楚这一点，就凭这点儿自知之明，他就绝对比自己所认为的要聪明得多。很多人都自以为是阿尔弗雷德·爱因斯坦或者鲍勃·盖茨^①[1]，但是弗吉尔从来不这么想。他知道自己很蠢，所以平时总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他只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

弗吉尔觉得膀胱胀得难受，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他在酒吧里的时候就想去解决了，可是小汤姆的洗手间实在太难闻了，比小汤姆身上的气味还要难闻。小汤姆身上有一股像是垂死的人发出的味道。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活着的每个人都是垂死的人，但是大家活着的时候至少还会偶尔洗个澡，免得招来苍蝇。可是汤姆·拉奇从来都不洗澡，如果他会洗澡的话，恐怕连洗澡水都会被他的臭味熏得纷纷从浴盆里逃窜出来，以示抗议。

^[1]①鲍勃·盖茨（Bob Gates，1945—），前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