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灯也点上了。一番折腾之后,我们都退了出去,喇嘛可以开始法事了。
他从角落里取出一只牛皮鼓,用绳子悬吊起来,放在自己的右手边。脱了鞋坐上床去,面前的茶桌上,是一把酥油茶壶,一个倒满的茶碗,一只摇铃,一个净瓶,一只形状优美的法器,一叠经书。
他清了清嗓子,透过厚厚的茶色眼镜茫然地看看我。我也茫然地看着他,举起了DV。他向后略一仰头,从喉头发出一声金属般的低音:“啊——”
后面的,就是顿挫有力的经文了。一波一波的诵经声,时而迅疾,时而缓慢,时而夹杂着咳嗽和咽口水的声音,向门口目瞪口呆的我袭来。念经时,他还在适当的时候,从净水瓶里拔出孔雀羽毛,向四周洒净水;左手优美地挥舞法器,最后又合十在掌心里;仿佛在召唤半空中的什么人。随着诵经的重读处,有力地振铃;同时一边前仰后合,一边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在看着我,还是穿透了我,看着不知名的远处。
那个小铜手铃,我在街上见过,很喜欢,本想买来,结果老板说,你又不是喇嘛,买了做什么。现在我终于看见它在喇嘛的手里,伴随着诵经的节奏,欢快地奏响了。我揣测,诵经时摇动手铃,能让渐渐迟钝的意识警醒起来,更能入禅定,也能让发音更加清越。
我看了好久。站累了,刚走出门,就听见鼓声大作,诵经声更高了。喇嘛们诵经是经过训练的,发音的清晰和力度都很到位。诵经大约在两个小时后结束,但是法事还没完。全家人走进经堂,站在喇嘛面前,喇嘛挨个问话,然后又加重语气,指导似的说了不少,厚眼镜里满是郑重。全家人都在点头。
我心中莫名其妙起了担忧。这次全家人都感冒得不轻,只有我每天生龙活虎地满城乱跑,张牙舞爪,而且不拜佛求神。莫非,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或是冥冥之中的因果,我是恶业的源头?还是我对家中女儿曲西的想法,造成了这不净呢?若真是这样,我宁愿被大狗阿日咬进医院,也不愿让曲西默不作声地发烧,大眼睛里满是忧郁,不愿让全家都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我赶紧问曲西喇嘛说了什么。
曲西简单地说:“就是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