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到达庄园时已近中午，简希米女士和叶子已在廊下等我，显然她们得到三道柴门的报告。简女士一般不出来迎客，这次大概是因为我路上出了车祸吧。我和马术教练同时下了车，迈上台阶。马术教练完成了任务，将帕杰罗钥匙交给简女士，同样一言不发。这家伙看来对谁都如此。简女士叫住转身要走的马术教练，命令他把我的车开到镇上修理厂。“现在就去。”简女士声音不高，但不容置疑。马术教练稍稍望了一下刺眼的天空，接过我的车钥匙，大步走下台阶。教练吃力地钻进我的破夏利，半天才打着火。“其实不必着急。”我对简女士说。“他该拖着你先去修理厂，再把你送上山。”“吃完饭天凉点了也不迟。”我轻飘飘地说。简女士搀着我走进客厅，一来我是个踮脚儿，二来我受了点伤。尽管如此，简女士的大家气度还是令我颇为钦佩，这是普通女人难以做到的。罗一永远不会有这种风度，不用说罗一，就是男人也鲜少这种气度，如此虚弱的我因此感到一种清晰的丰盈。“你的小狗呢？”叶子倒茶时，我像老朋友似的问简女士。“很不幸，”简女士摇摇头，“你们走后它就死了。”“承认一个生命的死亡的确并不容易。”我煞有介事地说。“你的车祸让我很担心。”“真的？”我不太相信。

“所以我的教练应该受到惩罚。”

“他好像不太喜欢我和我的车。”

“他不喜欢任何人。”

“也包括你？”

“噢，那倒不。”

我们像是老朋友，一点陌生感也没有，这和我之前预料的简女士颇为不同。有人就是这样，只要高兴，几句话就和你一见如故。叶子从外面回来，说餐厅已准备好午餐，是否现在吃饭。简女士邀我共进午餐。简女士说，中午我们吃顿便餐，晚上再正式为你接风。我未置可否，也没客套。从客厅出来，沿着连体走廊，穿过砖木结构与现代装饰的大餐厅，来到一间同样风格的小餐室。几碟青翠的菜肴与冒着热气的锅仔已在静静地等候我们，某种带着大地气息的芳香扑面而来。我一直用的是东北厨子，乍见如此原初而又精美的食物，觉得像是进入了“人间天堂”。叶子布菜，倒酒，一旁侍候。

“感谢招待。”我举杯。

“你来得不容易。”简女士笑道，碰了一下我的杯。

“我差不多冒着生命危险。”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