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她教新来的保姆干这干那,包括下楼买菜,菜的品种、价格,简女士爱吃什么菜,什么调料简女士喜欢或不喜欢。后来,她嫌保姆笨,指挥保姆,让保姆做自己的助手。她与保姆共同洗床罩、床单,一同抻开、抖动、展平、折叠,晾到阳台上。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迷恋干活,也许希望不要总是更换保姆,她希望自己成为简女士不在家时的小主人。简女士后来偶然也到她和小保姆的房间看看,房间总是整洁有序,布娃娃眼睛明亮,小衣裳洗得干干净净,而且坐姿正确,从不东倒西歪,绒毛熊永远张开双臂拥抱主人,电动火车、卡通狗、图画书放置得有条不紊,更不用说被褥叠得非常整齐、窗明几净、地面光洁,因此简女士从未有什么不满。当然了,有时候简女士也批评叶子,说她不要总是紧张地看着她,眼睛瞪那么大,她不是狼外婆。虽然这样说,叶子看出简女士仍然是满意的,因此她有时会大胆地告诉简女士,她已经学会使用洗衣机,她们今天洗了床罩,还有一块大床单;或者她希望得到笔和纸,她想画画和写字。她提出要求不是真为要纸笔,主要是表现出她在简女士面前的勇敢。当然了,她也需要它们,她已跟小保姆学习了一些知识,比如认得一到一百,天、地、日、月、人,她还会写它们。她拿出写的字让简女士看,简女士从不说什么,有时看也不看。简女士买的玩具、纸笔或其他东西从不亲自交到她手里。她习惯了这种间接的赠予,知道简女士对她是满意的。她爱简女士,每天心中只有一个人,就是简女士。听到铁门钥匙响起时,她是多么激动,多想亲自为简女士开门,但同时她必须飞快从客厅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她从门缝侧耳细听,能听到小保姆迎上去,简女士同小保姆的说话声,有时简女士会提到她,有时不。每当听到简女士提到她时,她总是快乐又紧张。一般简女士也就是随便问问,小保姆总是说没事,挺好的,有时没忘了加上一句“今天她帮我干活了”。叶子对着网络说,这是她一再要求小保姆告诉简女士的。不过小保姆经常有意无意地忘记。有时简女士进门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就上楼去了,顶多交代小保姆一句:把热水放好,我要洗澡。叶子已经知道,如果简女士进门就要洗澡,通常是简女士脾气很坏的时候。那时,她能听到简女士大声斥责小保姆的声音,她大气也不敢出。有一阵子,简女士夜里总是把音乐开得很大,不停地放同一首歌,放的是“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您的恩情比海深**”没完没了地放,有时会持续到她一觉醒来。有一次,叶子和小保姆半夜睡得正香,她们房间的灯忽然被打开了。在强烈的日光灯下,她和小保姆看到简女士站在她们的房间里。简女士身穿透明的白睡衣,披头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