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日本之文与日本之美》心照神交—日本古典文论与美学中的“心”范畴及与中国之关联(8)

日本之文与日本之美 作者:王向远


藤原俊成(1114-1204)《古来风体抄》(1197)一书的序言,在“歌心”之外,提出了“姿心”这一概念。“姿”指“风姿”,是日本古代文论中的重要概念之一,也有风格之意。藤原俊成说:“什么是和歌的‘姿心’,很难说明,但它与佛道相通,故可以借经文加以阐释。”但统观全书,他并没有加以解释,也没有“借经文加以阐释”。大体上,俊成的“姿心”与上述的“歌心”大同小异,但他的“姿心”比“歌心”更为具体,更强调和歌的“风格”(姿)的一面,而且提出了风格的时代性与普世性的问题。在评价《万叶集》时代的歌人柿本人麻吕的时候,俊成认为“人麻吕的和歌不仅与那个时代的‘姿心’相契合,而且随着时代变迁,他的歌无论是在上古、中古、还是今世、末世,都可以普遍为人所欣赏。”藤原俊成之子、著名歌人、和歌理论家藤原定家(1162-1241)的《近代秀歌》(1209)在上述的“心”、“歌心”、“姿心”的基础上,进一步加以综合,将词、心、姿三个相关概念加以系统化,提出了“‘词’学古人,‘心’须求新,‘姿’求高远”的命题。

在“歌心”的基础上,后鸟羽天皇(1180-1239)在《后鸟羽院御口传》中,提出了“歌题之心”的概念。将“心”更加缩小为和歌的题材之“心”,即和歌的题材及其立意。例如,他认为和歌可以从物语中撷取“歌心”,即“歌题之心”,主张“歌题之心”应当“鲜明突出”。和歌与连歌理论家心敬(1406-1475)在《私语》一书中,将中国文论术语“赋比兴”来解释“歌心”,认为“赋”,就是“歌心在如实描述”。如“太阳冉冉升起,金光四射,染红一片云霞。”“比”,就是“歌心在比拟”,如“神宫中,散落的红叶,回到了红尘中。”此句中,以“ちり”(散落)来比喻同音的“ちり”(尘埃),是为“比之句”。“兴”,就是“歌心在联类比物”,如“五月雨啊,山峰上的松风,山涧的流水。”“雅”,就是“歌心在平常”,如“夏天的草啊,变成了,秋天的花。”因为此句中直言其物,用词自然本色雅正,是为雅句。“颂”,就是“歌心在祝愿”,如“山茶花开放,庭院中,一片芬芳。”

“歌心”作为日本古典文论中的独特范畴,不见于中国古典文论。中国古典文论中有“诗心”一词,但使用极少。明代学者朱宣墡编写了《诗心珠会》八卷,使用了“诗心”一词,不过仅属个例,其他用例极为罕见,更没有成为一个文论概念。但日本的“歌心”这一范畴的形成,是否像中国的“诗学”之于日本的“歌学”、中国的“诗式”之于日本的“歌式”那样,其间存在影响与被影响的关系,尚难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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