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篇

诸神之争与人类末日

人类是一种欲壑难填的动物，并始终处于这样一个矛盾之中：一方面，人类企图主宰一切，随心所欲地处置他周围的一切。另一方面，人类又无时无刻不面临现实的无奈，处于各种现实条件造就的约束之下，使人类常常陷入欲罢不忍、欲退不甘的尴尬境地之中。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人类面临的不仅仅是种种无奈，而是让人类绝望的种种恐怖。

罗马诗人卢克莱修说过类似的话，即：“首先是畏怖在世界上造成了神。”①美国哲学家桑塔亚那则提出：“对神灵的崇拜是人类在命运最低谷时，押得最后一笔绝望的赌注。”②造就宗教的，主要是来自于人类的恐惧，其次则决定于人类的想象。作为一种必然的归宿，人类找到了宗教这个东西。在宗教之中，人类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了各种各样的上帝和神。在宗教的幻觉之中，人类成为无往不胜的超人，一切的一切都处于超人的征服与奴役之下。

宗教中的超人，凌驾于万物之上，无限完美，圣洁无暇，全能全知，不受任何限制，享受绝对自由。这个超人，或者说用日本学者西田几多郎的话，就是“无限的实在的统一”，就是“宇宙的统一者”的“神”，①就是人类自己。无论是在一神教，还是在多神教中，人类所创造出来的绝对的超人，或者说神，实质上就是人类自身。人类对神的崇拜就是对自己的崇拜。正是借助这种如同吸食鸦片后获得的幻觉，人类最大限度地激发自身的能量，并使这种能量得到最大限度的组合，以用于改造这个让人类头疼的世界。因此，以人类自身为服务对象，具体到为某个种族或某个国家服务的利己主义成为宗教的最终归宿。所有宗教，都是企图借助天国的力量而把自己打造成为别人的上帝，变成别人的神和主宰者，德国哲学家费尔巴哈干脆把宗教称为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的学说”，宗教之心就是利己主义之心；宗教主义精神就是利己主义精神。

宗教从来不是麻醉人类，使人类萎靡不振的鸦片，相反却是刺激人类神经的兴奋剂。如果说宗教与鸦片之类有什么共同之处的话，就在于它们在使人类着迷的程度和疯狂程度是一样的。人类中的大多数，正是在宗教的刺激下，举着利剑而走向一个又一个残酷的“圣战”的。西方著名诗人卢克莱修的那句话可以说是对宗教最终价值的经典诠释。他说：“宗教能叫人为恶有如斯之大者！”②世界上大多数类型的宗教，都有过在传播过程中遭受血腥打击和迫害的不幸经历。《 圣经 》在统治西方人之前，被西方人看成是一种必须予以根除的邪教，《 圣经 》在统治和武装西方人之后，则发展成为一种邪教。西方人曾经以一种极其野蛮的手段摧残基督教传播者，他们把基督教传播者圈在臭名昭著的古罗马圆形剧场，让凶残的狮子把这些人活活吃掉。他们强迫基督教教徒穿上涂满沥青、蜡、硫磺的粗布衣服，把他们的下巴挂在树桩上，然后点燃，当成“城市的火炬”。他们把无数的基督徒关在封闭的房子予以焚烧并夷为平地。他们把基督徒成批捆在一起，然后把他们投入大海活活淹死。

基督教在亚洲日本的命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1612年，日本的德川家康就宣布禁止基督教，并决定对那些基督教徒斩草除根，其手段之残酷，就连以镇压欧洲天主教徒而臭名昭著的罗马帝国皇帝尼禄也自愧弗如。1637年、1638年两年间，日本幕府出动10万军队对37000名基督教徒进行灭绝性镇压，包括妇女、儿童，乃至怀抱中的婴儿都无一幸免。1671年，日本德川幕府为确保日本不会再有基督教徒，规定从南部的九州岛到北部的北海道，所有新生儿都必须在佛教徒和神道教徒的确认之下进行注册登记。这个程序一直延续100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