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狗吃月
越近端午,天气越发舒泰起来。花红柳绿,热热闹闹。
只可惜阁老府中,一枝红杏都探不出墙头去。张衙内恹恹地歪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史朗盛啜了口茶,登时满颊尽香,“张兄,这茶可是小龙团?”
“嗯……”张衙内依旧半死不活。那茶香熏染了史朗盛的舌头,却还是唤不回张衙内的魂儿。
“天,天!”史朗盛赶紧起身,躬身端起茶杯再啜一口,满脸迷醉,“小龙团乃是圣上御用,非重臣不能赏赐。纵然赏赐了,也不过一二饼之数。小弟决不敢想今生竟然有品尝到这贡茶的福分!”
“嗤……”张衙内翻了翻眼皮,“大内有的,老头子必有;大内没有的,老头子也有。”
张阁老身在朝中,权倾天下,纵然此时称病半隐,依旧没人敢怠慢。
“茶再好,能比得上外头的花花世界?”张衙内眯起死鱼眼,“关着我,还不如杀了我!”
自打上回在街上伤了那个契丹小子,张衙内回来就被他爹给禁了足。不论他怎么作闹,这回老头子竟是铁了心。
“阁老他怎地要圈着你?”史朗盛也是纳闷儿,这才上门探望。
“嗤,谁晓得!老头子就说有大事,叫我不许出去生事。他自己倒是没闲着,这些日子越发喜气洋洋地筹备给那怜香院的小娘儿开苞!”张衙内越说火越大,“开苞就开苞,他还弄得跟拜堂似的,把府里整饬一新!他拿我娘当什么,又拿院子里头那几十个姨娘当什么!”
史朗盛也意外,“日子已是定了?”
“就定在端午。”张衙内蜷着腿,“说话儿就到了。”
混了大半个晌午,史朗盛也圈得难受,便起身告辞。张衙内借送史朗盛的由头跟着往外走,不过没敢从正院走,绕着偏院迂回。经过偏院的内马厩,史朗盛一眼就瞧见马厩里的一匹骏马,忍不住喝了声彩,“好马!”
这一声不打紧,那匹青色骏马凌厉抬眸,瞧见张衙内,便是一声长嘶,长身竖起,竟似要冲破马厩奔过来,将张衙内踏入马蹄一般!
那史朗盛何曾见过这般声势惊人的骏马,吓得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