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全球对话主义》走向全球对话主义(5)

全球对话主义:21世纪的文化政治学 作者:金惠敏


三、“后现代性”文化研究不承认“文化帝国主义”

现在,我们先考察“后现代性”文化研究,其主要表现和存在的问题。汤姆林森的《文化帝国主义》一书,如果我们可以将它归纳为“后现代性”文化研究的话,那么在这一视点上它对“文化帝国主义”话语的批判堪称范例。它系统、深入、思辨,对其论敌具有极大的杀伤力。自此以后,“文化帝国主义”似乎一蹶不振,在文化理论界再也没有过出头露面的日子。

所谓“文化帝国主义”论题,简单说,就是认为一种文化,当然是西方文化或者美国文化,完全征服和重组了另一种文化,当然是弱势文化,尤其是第三世界文化,结果将形成某种单一的“帝国”文化。对此论调,汤姆林森使用的武器有多种,其中比较有力的,应属来自于解释学或者接受美学的文本与读者的互动理论。以迪斯尼卡通、好莱坞大片、麦当劳快餐、牛仔裤等为表征的美国文化之大量地出现于其他文化,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汤姆林森并非视而不见;但是,汤姆林森话锋一转,提出质疑:“难道这种出现就代表了文化帝国主义?”他认为,“单是这一纯粹的出现并不能说明什么。”原因是:“一个文本除非被阅读就不会发生文化上的意义,一个文本在被阅读之前无异于一张进口的白纸:仅有物质的和经济的意义,而无直接的文化的意义。在这一层次上进行分析,那么,阅读帝国主义文本在判别文化帝国主义上就成为至关重要的问题了。 ”a在汤姆林森所理解的阅读理论看来,什么“文化帝国主义”的文本,在被阅读之前,几乎毫无意义可言;而一经阅读,即便说它有意义,那也不再是原有的意义。文本的文化意义是接受者的后来创造。汤姆林森选择泰玛 ·利贝斯和埃利胡 ·卡兹对电视剧《达拉斯》(Dallas)的效果研究来支持他对“文化帝国主义”的否定。据利贝斯和卡兹描述, “《达拉斯》这一名字在 20世纪 80年代成为一部美国电视连续剧征服全世界的象征。《达拉斯》意味着一次全球观众的集会(历史上最大的集会之一),人们每周一次地聚集在一起,以追随尤因王朝的传奇 —它的人际关系与商业事务。 ”b这一《达拉斯》效应通常被视为一个典型的“文化帝国主义”事件,是美帝国主义“文化意义”的输出和接受,其流程按照“文化帝国主义理论家们”的观点是:“霸权信息在洛杉矶被预先包装,然后被运往地球村,最后在每一个天真的心灵中被解开。 ”c对于“文化帝国主义”论者的观点,利贝斯和卡兹试图通过自己对观众实际反应的调查研究予以检验。

汤姆林森十分欣喜地看到,他们的实证研究表明,“观众比许多媒介理论家所假定的都要更加活跃、更加富于批判精神,他们的反应都要更复杂、更带反思意识,他们的文化价值对于操纵和‘入侵’都要更具抵制力。 ”a确实,利贝斯和卡兹的效果研究证实了“解码活动是观众文化与生产者文化之间的一个对话的过程” b,这因而也就是颠覆了前引“文化帝国主义理论家们”关于文本意义之“文化帝国主义”性即视其为一个线性传输过程的假定。但是汤姆林森忘记了,或许就不知道,解释学或接受美学,属于现象学,而非简单的“后现代”。意义是文本与读者互动的结果,它产生于文本与读者之间,而非仅在读者一极。任谁,只要他多少涉猎过伽达默尔和伊瑟尔、尧斯的著作,都不会创造出这样无意义的误解。而即使“后现代”,那些严肃的“后现代”理论,对于文本,也绝不是“怎么都行”的,例如在德里达的解构那里,倒是“汤氏后现代”是个例外。

a John.Tomlinson,.Cultural Imperialism, A Critical Introduction,.p..42. b泰玛·利贝斯、埃利胡·卡兹:《意义的输出:〈达拉斯〉的跨文化解读》,刘自雄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年,第3-4页。 c泰玛·利贝斯、埃利胡·卡兹:《意义的输出:〈达拉斯〉的跨文化解读》“前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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