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璋攻武汉 黄兴临危领命 北军破关下城
袁世凯获“钦差大臣并节制湖北水陆各军”衔当日,南下清军前敌总指挥冯国璋下达进攻令。黎元洪调兵遣将,指挥革命军与来犯之敌于汉口外围展开激战。两日后,守军战线退移市内,冯为扫清射界,竟动用重炮轰击稠密居民区,导致城区大火,房屋瓦砾灰烬,无辜市民死伤无数。黄兴亲临前线督战,试图挽回局面,虽亲手枪毙几名临阵退缩指挥官以杀一儆百,但仍难阻部队退势,加之个别前线指挥官通敌和军火供应困难等因素,十一月二日被迫弃守汉口兵退汉阳。高层检讨汉口之役时有意见认为,黄兴仅凭其所享往日之革命声誉督今日之战,无正式军职而导致兵士拒绝听其调遣,黎元洪听罢当即决定将自兼总司令职务让与黄兴“以正其名”。三日,黎氏在武昌举行“危情拜将”典礼,致词于隆重庄严气氛之中,严令所有前线部队“务必服从黄总司令指挥,誓言保卫湖北军政府”。黄兴随即在汉阳组建湖北革命军总司令部,湖南援军亦到位,全军上下士气高昂。恰逢此时,上海等东南重镇接连光复,同盟会中部总部电催黄回沪组织革命军中央政府。黄兴本人亦有早日东返主持全局之愿,因此将反攻汉口之役提前至十六日发动。黄兴计划兵分三路,由鄂军成炳荣部和杨青选部组成第一路军和第二路军,担任佯攻;两协湘军和熊丙坤指挥一协鄂军组成主力第三路军,由黄兴亲率前进负责主攻。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反攻日滂沱豪雨导致路况恶化,黄部出征如牛步缓行;另两路执行命令大打折扣,使北洋军可倾其全力对付黄兴。双方自次日拂晓接战拼杀到午后,湘军力渐不支,长官策马先退,散兵继而如决堤溃坝,破督战队死亡线夺路狂逃,黄只得回撤汉阳。二十一日,冯国璋一鼓作气强渡襄水,数日内连破两道防线直扑龟山,汉阳实已无法据守,八千革命军终败于万余北洋士卒。黄兴回天乏力,率部退回武昌,当日便在上海红十字救护队掩护下乘外轮赴沪,遗留“革命军总司令”一职由失踪多日且露面不久的蒋翊武继任。冯国璋因武汉三镇连克其二有功,获朝廷加封“二等男爵”奖励。
黎元洪对英国记者说:
“共和领袖避免大屠杀,袁世凯尚在观望时局”
一九一一年十一月二十日,上海英文报刊《大陆报》记者丁格尔在武昌采访了新任都督黎元洪。用丁格尔的话说,他“作为革命后第一个外国人和这位阁下进行了确实前所未有的交谈”。丁格尔先描述了他亲眼见到的武昌军政府情景:“我被带入一个候客室。在楼房周围,政府人员在紧张地工作着,来自那座楼房的命令,正改变着整个中国历史的方向。这里没有一个人是面带犹豫、三心二意的:所有的人都充满快乐。从静静等候在门口的仆役,到担任警卫的列兵,从将军的工作人员中最低等的书记员到将军本人,所有从事自己工作的人都有明确的目的,这一切对于中国来说都是新的。”在记者眼里,这里的一切都是平静的和有条不紊的,只有“炮弹划过天空的微弱呼啸声”和“将军办公大厅里随处可见的传令兵的跑动”才显示出战事正在周围进行。在一间办公室里,穿军便服的黎元洪接受了英国记者的采访。丁格尔说,黎元洪“具有中国人特有的儒雅,是一个英俊的中国男人,剪掉了大辫子,一头浓密粗硬的黑头发;眼睛微微眯起,不时闪着异常热烈的光芒;他的下巴给人以无比坚毅的感觉。如果不了解他的军队背景,他容易被当作一个富有的中国商人。”黎元洪用英语交谈,并尽量回答提问,丁格尔说一般的中国官员直到站起来告别时才接触到谈话的实质,但“黎将军作为一个毫不犹豫的领导人,目光锐利,以他特有的热情,微微抬高手宣称:我们共和党人是强大无比的”。在谈到革命爆发和他本人在其中的角色时,黎元洪说道:“虽然革命比预料的要发生得早一些,但所有的中国人都明白,它的到来是迟早的事。我个人没有制定完整的计划来领导。虽然我知道湖北新军中进行的一切,但我却无意取得领导权,也没想到会有今天你看到的位置。”他还强调“新共和国的领导人都不愿进行大的屠杀,只希望永远埋葬满清的统治。我出任共和派的领导人,尽最大努力减少可能造成的损失”。丁格尔问黎元洪是否会推荐袁世凯做总统,黎元洪即刻给予否定答案。但当记者试图深入这个话题时,他却不愿多谈了。丁格尔转而又问:“外国报纸上报道,因为袁世凯是您的私人朋友,将会变成首任总统。”这时黎元洪举起手,坐在椅子上来回晃动以帮助表达意思:“我不把袁世凯作为朋友,只是认识他,我并不很了解他及他现在对中国的野心。也许袁世凯会在共和派中获得高位,但他现在只是在观望。”此次采访内容以题为《黎元洪将军访问记》刊出。丁格尔的中文名为丁乐梅,武昌起义爆发后以传教士身份从事战地采访,周旋于各派政治力量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