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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沟流月,这样就过了大半生。
这是1995年,南京一个普通的住宅楼,有快递,梅华戴上老花镜出来签领。
楼道里还能听见孙立超和孙子聊天的大嗓门儿。
“当然是她追爷爷,当年一见面,你奶奶第一句话就让我脱衣裳。”
“哇,你们当时已经那么开放了。”
“我哪好意思,那是车站,多少人!”
梅华哭笑不得,手里忙着,也没空睬他。
手里是份来自香港的快递,她认识的人中,只有阿锦的女儿在香港,当年的小囡囡,如今她的儿子都上大学了。
正是囡囡寄来的,打开,又是一个信封,上面有一行字:梅姨,你那个白衣服老头云先生忏悔生平,出自传了,第一时间寄给你重温旧梦。
信封里是一本纯白色的书,不很厚,这就是他的一生吗?
她捧着书,安详地坐在阳台上,秋日的太阳很温暖。
书的名字就叫《白衣》,再细看,那封面原是一个朦胧的背影,身着白衣的背影,那白衣皓若明月,皑如冰雪,人生的尘,岁月的沙,半点也沾它不得。
真好。
她笑了,脸上的皱纹细腻如菊。
她把手轻轻地放在上面,这一刻她在思量,这一生她在思量:
翻开,还是不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