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危机
据说曹家的败落是因为接待了康熙的四次南巡,花钱如流水,奢靡惊人,因此欠了大量的债务无法偿还,终至败落。
《红楼梦》里元妃省亲一次,贾府造大观园、省亲别墅,仅“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便已费银三万两之巨,而这,不过是千头万绪之中的一桩小事。
到元春省亲至大观园时,“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都开始“默默叹息奢华过费”。临走,元春还反复叮嘱以后“万不可如此奢华糜费了!”
除了省亲本身的巨大支出外,贾府内外参与的各方面人员,以王熙凤、贾琏为首,底下到贾蔷、贾芸等人,个个雁过拔毛、虚报钱款、谋取暴利。贾府败落抄家时,从王熙凤房中就抄出五七万金和一箱借券。
贾芸以名贵香料贿赂王熙凤,谋得在大观园里种花的差事。这一项批的钱数是二百两,贾芸只需拿出五十两,便够去花匠处买花树。
贾芸是小角色,所谋差事有限,但正因为他是最底层,所以能看出贾府各个阶层的管事者,从邢夫人、王熙凤算起,在贾府的日常管理及运营中,是如何以权谋私、大肆克扣、贪婪利己,造成惊人浪费的,其财政危机不可避免。
贾府最大的经济来源之一是地租,第五十三回里,宁府下的黑山村庄头乌进孝交年下的租子,贾珍嫌少,“我算定了你至少有五千两银子来,这够作什么的!如今你们一共只剩了八九个庄子,今年倒有两处报了旱涝,你们又打擂台,真真是又教别过年了。”抱怨日子过不去。
探春理家时的主基调就是想法子节俭,找机会生财路。她和李纨、宝钗商议将大观园承包给园内婆子们,精明的宝钗立刻就计算出只这一项每年可以省出四百两银子,两年就是八百两,可以置多少亩地,买多少房子,地产和房子租出去可以有多少收入。
这项改革的结果,是让原本像世外桃源一般的大观园多了很多利益冲突,园子里的花朵、树木,甚至是一棵草都有了经济价值和利益纷争,惹得平日从不问柴米油盐的宝玉都有抱怨。
但探春改革的成果却是杯水车薪。在贾府各个阶层管事者纷纷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背景下,任何不触及根本的改革都只能是如风过耳。
此外,林之孝建议减少家仆人口以减轻负担,贾琏求鸳鸯偷出贾母数箱宝贝变卖,王熙凤进言裁减丫鬟,都让王夫人大为伤感慨叹。迎春嫁入孙家,就有其父贾赦欠孙家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因由,并因此备受屈辱……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个大家族渐显入不敷出的窘迫,正像开篇冷子兴所言: “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