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还有其他共通的特性呢？不错，还有一种无可怀疑但是比较难以描述的特性。睡眠时的心理历程的性质与清醒时的大不相同。在梦里有许多经验，我们在梦中都深信不疑，其实我们所经验的或许只是一个干扰的刺激而已。我们的经验大部分是以视觉意象（visual image）出现，虽然也混杂着情感、思想及其他感觉，但大部分梦境总是以视觉意象为主要成分。描述梦境所遭遇的困难，大半是由于我们必须将这些意象以语言表达所致。做梦的人曾对我们说：“我可以画出来，但是要我讲出来，就无法完成了。”做梦的生活与清醒的生活之间的区别，本不在于精神能力（mental capacity）的降低，恰如低能儿之不同于天才一样。其实它只算是一种质的区别，然而区别究竟在哪里，却不易精确指出。费纳①认为梦是戏剧（在心灵内）所表演的舞台，和清醒时观念的生活不同。这句话的意思我们实在无法了解，也无法知道其含义，但它确实可以表示出多数梦所给我们的奇异印象。又将梦的动作拿来和不谙音乐者的演奏互相比拟也无法成立，因为虽然不成其为曲调，钢琴总是以同样的音调反应在琴键上。我们必须仔细地留心这梦所共有的第二个特性，虽然我们不尽了解。

此外还有什么其他共通的特性呢？无论如何寻找探索，我们也想不出来了，不过我却能看出各种方面的不同。例如做梦的久暂、明确的程度、感情的成分、记忆的时限等。这实在不是我们所能期望的：以一种震颤性及无意义的强迫性行为，来消除刺激。至于做梦时间的长短，有些梦很短，只会有一个或很少的意象，或一个单独的思绪，也许只有一个字；有些则内容特别丰富，和演剧、故事相同，持续时间似乎很久。有些梦条理分明一如实际的经验，以致醒过来后，几乎不知其为梦；有些则异常模糊不清，无法追述。而即使就同一个梦而言，也许有些部分非常清楚，一些部分却不甚明了而稍纵即逝。有些梦条理非常连贯，彼此不相冲突，或充满机智，或美丽无比，恍如仙境；有些则十分混乱荒唐，甚至疯狂荒谬。有些梦使我们冷静非常，有些梦则可以引起各种情感—痛苦的流泪、恐惧直到使我们惊醒，充满惊奇、喜悦等等，无法尽述。大多数的梦于醒后便被遗忘；有些则整天留有影响，然后记忆逐渐随着时间而模糊不全；有些则依旧分明清楚，例如儿童时的梦，三十年后我们尚可记得一清二楚，仿佛新近经验的一部分。梦和人们相同，也许只见一次面，即不再相见；也许是重复呈现，有时情节稍有变化，有时则形式不变。总而言之，这种在晚上的心理活动的片断，有许多材料可供应用，将白天所经验的各种事情一一再创造出来即是这种应用，只是梦与实际经历永远不完全相同罢了。

我们假定做梦和睡眠不深的程度以及睡眠和清醒之间的不同状态互相关联，以此来解释这种种差异。然而这个解释如能成立，那么心灵如逐渐觉醒，则不仅梦的价值、内容和明晰程度随之增高，而且做梦者亦应渐渐觉知这是梦，绝不至于觉得在梦中，有一些明晰合理的成分，又有一些不合理不清楚的成分，再继以清楚有道理的一段。心灵绝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改变睡眠的深浅程度。所以这个解释显然是无助益的。事实上欲回答这个问题并没有捷径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