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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梦:第五讲 初步的研究及其困难(7)

弗洛伊德代表作品精选集(套装共3册) 作者:(奥)弗洛伊德


各种梦所共有的第二要素,即其心理的特点,一方面既很难以领会,另一方面又不足为进一步研究的线索。我们所有梦的经验大部分属于视觉形象,这些视觉形象能用刺激解释吗?我们所经验的真的是刺激吗?假使如此,那么加诸于视觉器官上的刺激仅为最少的数目,为什么梦的经验却大多属视觉形象呢?又如梦见听演说,难道确有会话或类似于谈话的声音在我们睡眠时侵入耳内吗?我敢毫不迟疑地否认这种种的可能。

假使我们以梦所共有的要素为出发点,仍不能增进我们对梦的了解,那么就让我们来讨论它们的差异吧。梦常是无意义的、混乱的、荒唐无稽的,但有些梦却也颇合理而易于了解。我马上告诉你们一个最近所听到的合乎理性的梦。一个年轻人描述的梦如下:“我在康尼斯特拉(Mausen Karntnerstr)散步,邂逅了某君;我和他同行一段时间后,折入一个餐馆内。有两位女士和一位男士同来,坐在我的身旁。我最初感到腼腆不安,不敢偷睨她们。但后来看了她们一眼,却发觉她们十分秀丽。”做梦者对这个梦的说明是,他表示自己前晚确实在该地散步,这本是他常走的路,路上也确实和某君相遇。至于梦里其他部分,则非直接的回忆,而只是和先前某次的事件相类似而已。或如某一女士的梦,也是一个不难理解的梦。她的丈夫问她:“你不认为我们的钢琴要调音吗?”她回答说:“恐怕不值得吧,因为琴弦还需要配新的呢。”这个梦以同样的字句重述她和丈夫在白天所讲过的话。我们由这两个毫不费解的梦可以得到什么呢?我们所获得的不过是以下这一事实:日常的生活和与其有关的事件都可见于梦的内容。假若所有的梦皆属如此,毫无例外,则光是这一点也不无价值。然而却不见得如此,有这种特点的梦只是少数而已。就大多数的梦而言,它和前一日的事件的关系,都不复可见,所以我们必然无法借此而了解无意义的或荒唐的梦。换言之,我们所知道的只是我们又遇见一个新难题了。我们不只是要知道梦表示的是什么,而且纵然如我们上面所举的例子,已很清楚这点,也仍然要知道梦中重述新近的事实,究竟是基于什么原因和什么目的。

如果再继续尝试去了解梦,则不但我自己厌倦,恐怕连你们也厌倦了。可见我们对于一个问题如果不能得到解决之道,则虽然遍举全世界的学问,也无济于事。这个解决之道仍然没有着落。实验心理学在刺激引起梦的知识上仅稍有贡献(虽然也算是很有价值)而已。哲学则除了不断讥笑我们的问题之无关宏旨,此外便无所表示。至于玄学秘术(occult science),我们又必然不愿有所领教。按历史和一般人的见解,认为梦富有意义,可作为预兆,但是这又不尽可信,而且不可能加以证明。所以我们这一番努力是完全白费了。

然而从一个前所未曾注意的方面,我们却不期然地得到一个探究的线索。那便是一般人的一句俗语,它实在不是偶然的产品,而是古代知识的沉淀物—这知识我们自然不能过分重视—在俗语中,十分奇怪,有所谓的“白日梦”①。白日梦是幻想的产物;它们是很普遍的现象,无论健康或患病的人都会有,而做白日梦的人自己也很容易加以研究。这些“幻想”令人惊异之处是,它们本来并不具备梦所拥有的两种共通特性,但却居然称之为“白日梦”。白日梦与睡眠的任何关系皆相抵触。至于就第二个共通的物性而言,它也没有经验或幻觉,只有一些想象而已。做白日梦的人自己也承认它是幻想,日无所见,而心有所思。这些白日梦常于童年晚期、青春期之前产生,并且持续至成年为止,然后再放弃,或者有的甚至持续一生。这些幻想的内容直接受到明显的动机所支配。白日梦里的情景和事件,或用以满足做白日梦者的自私野心或权力欲以及爱欲。年轻男子,大都作野心的幻想;年轻女人的野心则集中于恋爱的胜利。功业与英雄事迹,都只是为了获得女性的赞美和爱慕。在其他方面,这些白日梦的内容大异其趣,而其命运也各不相同。有些白日梦经过短暂时间后即不再幻想,而代之以一种新的幻想,有些白日梦则形成长篇故事,与时俱进,随人生的情境而改变。而且它们仿佛贴上“日期标志”(date-stamps)一样可显示出受新情境的影响,而随时改变。它们形成了诗人作品的基本材料。有些文学作品即以这种白日梦为材料,因为文学家就是把自己的白日梦加以改造、变形、伪装或删削,以作为小说故事、戏剧中的情景。然而,白日梦的主角往往是做梦者本人。或直接出现,或暗中以他人作为自己的写照。

白日梦之所以为梦,或因其和实际情形的关系犹如梦一样,而其内容之非实在也和梦有相同的心理特征。对这个特征,我们尚未知,只是仍是探索而已。反过来说,我们认为“名同则实同”也许是完全错误的看法,究竟如何,且等后文再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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