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了解到了这些国有商铺在苏联解体后的转手经历。政府是这些商铺原本的所有者，垮台之后，这些商铺便处于无人所有的状态。当时负责经营的人便接管了这些商铺。经理随口一说“这现在归我了”，也没有人阻拦。一些时日之后，黑帮的人会出现，声称：“好吧，这是你的酒店（抑或是工厂之类的任何财产），但我们会罩着你”——提供保护，即防灾防难。黑手党这样说言下之意无非是让老板交保护费。从此以后，商铺老板就得向黑手党交勒索费。通常，由于经营不善，商铺难逃倒闭的命运，老板及合伙人会将这些财产的价值榨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上午，我们离开巴统，前往首都第比利斯，一路上每走二十公里就会被警察拦下一次。这也是共产党极权统治时代的残余。此前，我们时不时地也会被警察拦住，原因五花八门，但主要都是因为好奇。他们的真实目的是想看看车。我们交点钱，或许再递几根烟，就可以上路了。但在格鲁吉亚被拦下的情形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像是被克格勃 盘查一样。他们口头上不再自称共产党了，但行为并无二致。他们的思维方式一直没有改变，还停留在格鲁吉亚总统爱德华·谢瓦尔德纳泽 担任苏联外长的时代。他是西方人眼中的伟大英雄。他们——以及谢瓦尔德纳泽——一直没有改变其恶棍的本色。

第比利斯与我上一次来相比还是有些变化的。那时还是1990年4月，我看到列宁的雕像被推翻在街道上。这一次，我们竟然在这座城市路过了几家私人餐馆。但除了这些新出现的资本主义和私有化迹象，整个国家仍然境况不佳——谢瓦尔德纳泽和所有掌权的前苏联官员一样都不堪重用。尽管如此，不少和我们聊过天的格鲁吉亚人仍然对未来十分乐观。

我看望了一位老朋友——大学教授扎扎·阿莱克希兹。1990年来到第比利斯的时候，我认识了他，从他这里了解到了不少关于苏联时期格鲁吉亚的情况。他如今还是教授，但生活却不比十年前优裕了。他的工资一直没涨也没跌，但常常被拖欠，而且格鲁吉亚的货币早已崩溃，币值一泻千里。他住在一栋楼的第十五层，但楼上很少通电。但凡有房客去世，总是能弄得全楼皆知，因为只有这时才会启动电梯运送遗体。尽管如此，他仍然满怀信心地认为格鲁吉亚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国家。

“共产党垮台以后，情况一直在恶化，”他告诉我，“但我们格鲁吉亚人相信会柳暗花明的。”

他说，民族精神，他们有的是。

我说，“扎扎，你疯了，你应该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