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喜代问她:“怎么不吃了呢?”
她也只回一句:“因为不想吃。”
“身体不舒服吗?”喜代冰凉的手往茉莉的额头一贴,茉莉就嫌烦地甩开她的手。
喜代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常常这样反抗呢?你这孩子真伤脑筋啊。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
才没有什么话想说呢。茉莉依旧默不吭声,使得喜代烦躁地皱起眉头,“你的个性还真倔强啊。”
搞不懂这孩子究竟在想什么。
往后茉莉经常被喜代这么说,但其实这时已经出现征兆了。
“我吃饱了。茉莉,过来。”饭后,总一郎经常出言救茉莉。有时是说,“我来教你写作业。”有时是说,“一起来听收音机。”
虽然没有一起写作业,但经常听收音机倒是真的。茉莉轻松地坐在总一郎的床上,抱着她心爱的小狗布偶。总一郎很喜欢听极东放送电台[1]的广播剧。虽然听不懂英文,但对惊悚的音效很感兴趣,例如开门的吱嘎声或女人的尖叫声。
“怎么了?”对茉莉而言,这是无力招架的恐怖节目,吓得要命。
但在总一郎的身边听,当然是格外紧张兴奋。
“谁的脚步声?”茉莉屏气凝神,一边侧耳倾听一边问。
“逃得掉吗?往哪里跑了?啊!一脚把猫踢开?好可怕哦!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哥哥,过来这里陪我啦!”
真是紧张刺激、精彩万分。茉莉将脸埋在总一郎的臂弯里,忍受心惊胆跳的恐怖感,集中精神听收音机传出来的每一个声音。有雨声、风声、含糊不清的笑声,甚至有玻璃的碎裂声。
“啊!真恐怖。”节目结束、开始进广告时,茉莉松了一口气说,“不过好精彩哦。”
然后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好了。
关于总一郎,茉莉感到不可思议的其中一件事是语言。总一郎对家人绝对不说博多腔。对茉莉而言,总一郎是一切事物的基准,因此他所使用的标准语——也是阿新和喜代至死坚持使用的语言——就是“普通话”。上了幼儿园后,被放在周遭都说博多腔的环境里,茉莉耳濡目染也听懂了博多腔,甚至偶尔也会脱口而出。但每次话一出口,茉莉都感到困惑,觉得家里唯有自己是异端分子。
然而上了小学后,茉莉发现那里有个截然不同的总一郎:和满口粗话的男生鬼混,操着博多腔君临特别场所的总一郎。这和在家时的总一郎判若两人,简直是另一个少年。他在茉莉不知道的地方玩木乃伊游戏,殴打别的小孩,被老师斥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