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我们啊,茉莉。”总一郎假装生气地说。
“有我在别怕,茉莉,我牢牢地抓着这里。”阿九说。
那是几岁的事情啊?她只记得是晚夏季节。
记忆,总是推着茉莉的背,向前,向前。
第一个发现总一郎自杀的是阿九。茉莉执拗地缠着阿九问,在哪里?怎么死的?但阿九只回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那天,爸妈去学校到中午还不回来。回来时喜代已经哭肿了脸,但依然泪流不止,根本没有余力理会茉莉。茉莉还记得,那天走到玄关时,阿新对她说:“乖孩子。”一手摸着她的头,那只手是颤抖的。
爸妈回家后,立刻又要去警察局,没有对茉莉说明任何事。喜代哭个不停,经常歇斯底里地对阿新发飙。但茉莉依然没问,哥哥呢?她不敢问。
“肚子饿的话,自己随便吃哦。”临出门前,阿新这么说。
记忆依然鲜明,这表示茉莉至今依旧痛苦着。才十岁而已,却什么事都记得,这又是为什么呢?
总一郎的遗体第二天回到家,被安置在爸妈房里;喜代和阿新都泣不成声;葬礼极为低调地举行,那时总一郎已经火化了。茉莉觉得诵经声让人“毛骨悚然”。虽然没有祭坛也没花圈,但家中整天都飘着线香的味道;骨灰坛又白又小,令人无法移开视线,触感冰冷;祖父江七送来鲜艳的花束,抱着喜代一起哭;还有,明信片。自杀两天后总一郎寄来的明信片,现在也放在茉莉的包包里。
记忆,哥哥的死,以及日后的混乱与孤独,在茉莉的心里,依然不带感情鲜明地活着。
不能悲伤。
“像个白痴似的。”进入总一郎的房间,茉莉对哥哥说,“大家都自以为是,搞得闹哄哄的。”
她觉得这么说的话,总一郎会对她笑。总一郎应该会笑着对她说:“只要茉莉在这里,我也会在这里。”
总一郎究竟出了什么事?茉莉没问喜代,也没问阿新。她只打算问总一郎。
遗体运回的那天夜里,跪坐在卧室的阿新对茉莉说:“总一郎,死了。”
尽管听在茉莉耳里,像是阿新在自言自语。这时茉莉为了总一郎,超然地说:“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总觉得这么说,总一郎会站在她那一边。死亡,对茉莉是难以理解、难以接受的事。她只能承认总一郎“不在”,甚至连这个“不在”,在内心深处都无法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