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骑脖子”
总一郎自杀之后,阿九感觉整个世界像褪了色一样。
不管是呼吸、回头、张开双手、眺望夕阳、跑步、发呆伫立,还是和朋友嬉戏、欢笑,就是跟过去有些不一样。整个世界被过去所没有的无色空气所支配着。
一切都起了变化。好笑的事不再好笑,快乐的事不复快乐,原本稀松平常的事也变得不再普通,任何一点小事都会成为发端,演变成带有畏惧的意义或现实出现。总一郎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实,让阿九对人世间的结构、人类的行为、命运的规则、哲学等,产生了新的看法。
阿九手上有一张明信片。
那是出事之后,总一郎寄来的明信片。祖父江七看到那张明信片,是在阿九出院后的隔天,夹杂在许多的邮件之中,忙着看护、帮忙处理丧葬事宜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是总一郎写来的明信片。也就是说,在没有确认寄信人是谁的情况下,阿七就这么把信直接放在阿九的书桌上。
精神状况稍微稳定、终于可以恢复上学的阿九,是在事件发生过后一个多月发现放在桌上的明信片的。一看到寄信人署名“总一郎”,阿九大叫出声。翻到背面,摇晃的笔迹只写着一行字:再见了,后会有期。
自从总一郎走后,茉莉一直不太对劲。不肯跟任何人说话,总是看着窗外。
阿九有种总一郎将茉莉托付给自己的感觉,因此随时随地都留意着她。但阿九并不想常常走近茉莉身边安慰她,决定只做她的保护人。
有一天,阿九在校园角落发现茉莉动也不动、盯着体育馆看,因为下雨的关系,便拿着伞冲向她身边。雾雨淋湿操场,另一头是体育馆旁总一郎自缢身亡的紫藤棚,感觉只有那里弥漫着阴森幽暗的气氛。
风吹雾雨,形成好几十公尺的白色妖魔,在操场上蜿蜒移动。年幼的两人只能眯着眼睛,等待雾雨飘过。阿九担心地抓起茉莉的手,才惊觉她的手十分冰冷。红着脸的阿九像个小孩子般,充满正义感地颤抖着,心想:“我是唯一能守护茉莉的人。”
“我好想哥哥。”茉莉吸吸鼻子后低喃。
然后转头对阿九说:“我才不要依靠你!”
接着,双手往阿九的胸口一推,阿九当场愣住,来不及上前追赶离去的茉莉,直到狂风暴雨打在脸上才回过神来,但迷蒙的视线中,早已看不见茉莉瘦小的身影。
祖父江九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跑着,所到之处都残酷地留着总一郎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