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和主题不是相互独立存在的。它们是相辅相成的。扎实的故事自然而然不可避免地包含着某个主题。故事的性质决定了它背后隐含着一条重要原则,一个基本的前提:主题。
以笨拙、说教、主题先行的方式去推动人人都同意的议题,除了使电影沉闷以外,再没有别的效果。
没有主题的电影有时可以给观众提供快速、短暂的乐趣,但是它们不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残酷的命运》(Outrageous Fortune,编剧:莱斯利·狄克逊[Leslie Dixon])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但是很快就被遗忘。《窈窕淑男》(Tootsie,编剧:唐·麦圭尔[Don McGuire]、拉里·格尔巴特[Larry Gelbart]、默里·希格尔[Murray Schigal])则令人记忆犹新。究其原因,后者探讨了一些问题,令人深思,前者则没有。前一个只是一系列滑稽喜剧;后一个探讨了人类的一个重要问题:性别和身份。
如果故事引导着主题,那么主题则引导着写作者。当剧本故事已经全面地展开,主题往往还是隐藏的,甚至连作者自己也看不到。古希腊剧作家索福克勒斯艰难地创作《俄狄浦斯王》的时候,他并没有试图向世人就男人和女人的本性做出千古流传的教导。以写作为职业的作家要注意的只是在合同日期终止前完成剧本写作。《俄狄浦斯王》成为经典作品,只证明了一件事:作者的天才。他和其他作家的工作方式没有什么不同,他的卓越仅仅由于他有更多的才华和自律。
已故的剧作家阿瑟·米勒(Arthur Miller)说,每当他的剧本写到三分之二左右的时候,主题会猛然清晰地在他眼前跳出来。于是他在索引卡片上把主题写下来——只有简短的几句话——然后把它贴在打字机上方的墙上。这张卡片将指导这个剧本的后续写作,它帮助他决定剧本的取舍,哪些是需要的,哪些是不属于此剧本的。
禅宗弓箭手往往信奉一条古老的法则:你盯着靶子是打不到它的。射中靶心靠的不是看,而是感觉。不在于他看到了什么,而在于他感觉到了什么。简单地说,好的作家不是故意试图去发表重要的意见,好的作家只是讲一个精彩的故事,其中暗含着重要的意见。
不同的电影往往拥有共同的主题。各式各样的作家一遍一遍地用不同的方法阐述着同样的主题。青少年的成长就是一个例子。并不能因为这个主题在《美国风情画》(American Graffiti,编剧:乔治·卢卡斯、格洛丽亚·卡茨[Gloria Katz]、威拉德·海克[Willard Huyck])里刻画得非常成功,就意味着它不能再在别的不同形式的优秀电影里表达,比如说《餐馆》(Diner,编剧:巴里·莱文森[Barry Levinson]),《雷奇蒙德中学的时光》(Fast Times at Ridgemont High,编剧:卡梅伦·克罗[Cameron Crowe]),或者是《十三岁》(Thirteen,编剧:凯瑟琳·哈德威克[Catherine Hardwicke]、尼克·里德[Nikki Reed]),以及其他类似主题的作品。
面对一个主题,挑战在于如何用新鲜的手法表现它,也许此剧本的主题与很多别的影片相同,但是故事必须是完完全全独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