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你想多了！人家张汉卿绝不像你想的那么可卑。”赵绮雪心里不悦，出语反驳道，“因为武樾从前在他身边当过差，所以他最了解张汉卿。此人操守甚严，虽然他身边追逐的女孩子不少，可是真得到他欢心的却又凤毛麟角。我今天和燕生到宁园来劝你，决非要你再和张汉卿去跳舞，我们的善意是明显的。那就是我们总得让人家下得台来才是嘛！”

赵一荻惊愕：“那么……你们究竟要我怎样？难道还要我向他张某人道歉不成吗？”

赵燕生说：“你说对了，四妹，就是要道歉的。要知道咱们赵家也是天津卫有头有脸的人家。既然你是赵家的四小姐，当然要有教养。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希望你一定向张汉卿将军致歉，至少也要解释一下那天的误会。也好让姐姐和姐夫有个交代。这就是我找你谈话的用意。”

“不，我不！”赵一荻眼里忽然汪起了委屈的泪水，她感到大姐和六哥是在强迫自己做力不从心的事情。如果说前次在利顺德大饭店的不辞而别确有偏执的过错，那么如今赵一荻对这种过错已经有所省悟。但是她的省悟是有限的，决然达不到当面向一个尚不了解的军人道歉的程度。赵一荻说：“你们愿意巴结张学良，你们去道歉好了，让我去见他，我是宁死也做不到的。”

“算了算了！”赵绮雪已经领略了四妹冰清玉洁的个性，她见一母同胞的赵燕生也不能说服她，只好叹息一声说，“四妹，也不要道什么歉。可是，那天张汉卿毕竟是为你举办了舞会，人之常情总要讲，你总该对人家有所交代吧。不能道歉也就罢了，至少也要解释一下。比如你可以说那晚上你有功课，或者身体不舒服。如若这样，张汉卿也会感到咱们赵家的闺女，绝不是那种无教养的人。至于今后，大姐保证不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同时也请你放心，张汉卿从此绝不会再有此类举动。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赵一荻拭泪。她知道大姐绮雪这样做，全是一番好心。尽管她从心里不想向别人低头，也不想向张学良道歉，可她知道再也不能伤大姐的心了。于是她就埋下头去，不再说话，算作默许。

说也奇怪，这件事发生以后，赵一荻竟然暗暗注意起张学良来。

5月里，天津的天气忽然转热。大姐和姐夫从此再没找过她，也没有为她安排和张学良见面的机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赵一荻自在宁园与哥哥发生了不愉快争论后，她脑际里总在想一个人，他就是被自己在利顺德大饭店舞厅里冷落了的张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