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泪迹斑斑,正坐在炕沿儿上发呆,见冯国璋进来便扭过脸去,又委屈地抽泣起来。冯国璋走过去,柔情地抱住妻子,妻子用胳膊肘捣他,他抱得更紧了。妻子一回身,把脸偎在冯国璋怀里哭出声来。这一哭,冯国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冯国璋说:“行啦行啦,我又不是去死,我是去混前程。等混出个人样儿来,我就接你去当阔奶奶、官太太。到那时,什么活儿也不让你干,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进门有人打帘子,出门有人抬轿子,一呼百应的多有意思。”
吴氏把冯国璋一推,说:“别贫嘴贫舌的,慢说你当不了官,就是当了皇上,俺也不稀罕。俺就是不明白这个理儿,俺是不贤惠吗?俺是丑八怪吗?俺是对婆婆不敬、对丈夫不周吗?你还想什么?你就忍心把俺娘俩儿扔下不管,到外边去折腾吗?呜呜……”
冯国璋把妻子抱紧:“看看,又来了不是。我在家陪你一辈子才好呢,可荣华富贵从哪里来?我都二十五岁了,耪过大地,干过小工,马戏团当过小丑,哪一样是有出息的营生?我再不出去闯一闯,这辈子算完了,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吴氏哭着说:“当兵的拈花惹草,哪有好东西!”
冯国璋笑笑说:“哦,你是怕这个呀,告诉你,我改变主意啦,不去当兵,是去保定找二舅学买卖。”
吴氏抬起头,看着丈夫的脸:“真的?只要不当兵,俺不拦你,你多会儿走?”
冯国璋说:“明天一早儿。”
吴氏把冯国璋推开:“俺给你拾掇东西。”
冯国璋重新抱起妻子,亲了又亲。
夫妻二人,一个端灯,一个打点行装。一会儿趴在儿子身边,对儿子看了又看,亲了又亲,一直折腾到大半夜。